这手上,掂着的可是整整十万两银子!
沈春芜左手支颐在案,右手轻轻晃着折扇,给睡在榻上的沈冬昀扇风,轻声道:“先去将府中该置办的置办了,折余下来的钱,我还有大用。”
雪姨觉得沈春芜心中有一把明秤,从三皇子昨夜入府的那一刻起,就纵入了沈春芜精心设下的陷阱里了。
当下领命称是,正要离去,又听沈春芜道:“将奔月唤来。”
少时的功夫,奔月来了,望见姐姐在给出汗的弟弟扇凉风,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夫人,您寻我?”
“还跪着吗?”沈春芜眉间蕴藏着一丝隐微的惑意。
“还跪着。”奔月一晌将满袖的瓜子壳儿,斟倒入青釉渣斗,一晌慨叹道,“林德清真是能跪,从天黑跪到天亮都气定神闲的,那身躯都未歪一分,我都快打瞌睡了。”
沈春芜动作一顿,笑望着那一渣斗的瓜子壳儿,揶揄:“我看你是躺在屋瓦上嗑瓜子磕饱了。”
奔月吐了吐舌头,不敢反驳。
沈春芜忖了忖,继续扇着风:“让他回去罢,若是起不了身,吩咐监察院遣人将他抬回去。”
“不让他继续跪着吗?”奔月困惑,“我觉得此番跪着委实太便宜他了。”
“不是还让他连续抄两个月的佛经吗?”沈春芜摇摇螓首,“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人逼得太紧,纵使是惩罚,也要留有三分余地。”
奔月似有所悟,就速速离去了。
卯时牌分,天蒙蒙亮,沈冬昀就醒了。
他睁开眼一望,赫然发觉自己身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富贵院子,那忐忑彷徨的情绪,在见到为他扇风的长姊的时候,适才涣然冰释。
沈春芜拿起汗巾,擦了一擦他额庭上的虚汗,又放在近处的铜盆里清洗了一番:“你出热汗了,也不咳血了,现在身子应当爽利了些罢?”
案上置放着一鼎戗金填漆的博山炉,炉内正袅袅吞吐着一缕清香,是醒神香,沈冬昀从榻上坐起来,他的身体轻盈了不少,头脑思绪分明,也连带着想起了昨夜所发生的种种。
他染了重疾,被扔在了偏院自生自灭,是长姊救下他,带到了襄平王府养病。
昨夜真的极其惊险,面对三皇子和监察院的咄咄逼问,若是长姊有半分大意,他就让长姊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局面!
沈冬昀愧怍不已,当下朝着沈春芜跪了下来:“长姊,对不起,是我牵累了你,若是我没有染病,你也不会落入这般危险的境地了……”
“你这是做什么?”沈春芜先是一惊,匆促地将沈冬昀扶了起来,惊吓过后就是有些微微的愠气,“你没有对不住我,更不必自责,昨夜是三皇子和监察院精心设计好的一场局,你之所以会染病,完全是人为所致,这不是时疫,而是假性肺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