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头的贵人,让我感染了时疫后,以太医之名入宫,先从宫内的颐嫔下手,再向宫外的长公主下手,务必让她们染上时疫……”
席豫容色冷沉如霜,将铁签送入几寸:“然后呢?”
“待事成之后,贵人吩咐我去东廊坊的虹桥之下领取赏金、药物和度牒,即可离开奉京城……”
席豫狭了狭眸:“贵人是谁?”
起初廖搴唯唯诺诺不敢作答,三番几次意欲搪塞混淆过去,到底是席豫拔了他的指甲,用了更重的刑,他才不得不招,道:“是、是一位小黄门!是他指使我去做……”
上头贵人行事,不可能亲力亲为,多半会假手他人。
小黄门背后必然是阉党在操纵,也就是说,这一场时疫,不是偶然发生,也不是天灾人祸,而是一场精心的策划。
而且策划了这般久!
居然以全奉京城百姓的性命当做筹码!
当初,沈春芜告诉魏红缨就是这个情报,说廖搴极可能感染了时疫,然后乔装成了太医,混入奉京皇廷,先接触颐嫔,再去接触怡和长公主。
这也就是为什么时疫会最先从颐嫔的储秀宫爆发,而不是在宫外爆发。
沈春芜有此猜测,却需要一个佐证,若是佐证得到了证实,便是大功一桩。
她将这一桩大功给了魏红缨,让魏红缨去寻皇城司通风报信,其实也不需要特别提醒,以席豫的能力,早晚会廖搴口中挖出这些让人胆寒的真相。
只不过,魏红缨一提醒,便是能早些阻止廖搴继续出去祸害旁人。
数个时辰前,席豫接到了魏红缨的通风报信,也悟到了她艰微处境,遂是将计就计,将大功移送到魏将军身上,以此为借口,将他送入官邸养病。
魏红缨带了沈春芜给的两副药,一副给了父亲,一副吩咐方才的副使煮了大锅粥,分发给皇城司每个人,为了避免他们感染时疫。
席豫似乎早已知晓魏红缨候在身后,是以,审讯完人以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在副使端呈上来的热水里,开始濯手。
席豫濯手很慢,似乎在等魏红缨开口说话,但等了老半晌,只等来一句磕磕绊绊的“谢谢席副指挥使”。
席豫:“。”
屏退四下后,他试图让面上的神态看起来不那么峻冷,放缓语气:“此处没有旁人,只有你我,不必拘谨。”
哪怕此处只有两人,但席豫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看着地面,仿佛在数地砖。
“我记得,你以前爱追在我后面,喊我十二郎。”席豫慢条斯理地拿锦帕擦手,“回京之后,怎的连我一面都不愿见,也不主动喊我了?”
那三个字仿佛刺中了魏红缨的神经,她蓦地抬起头看他,只听席豫继续道:“上一回在普陀山,你明明看到了我,也没有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