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苏氏要发作,裴照月也懒得继续触这种眉头,敛起裙裾就朝寺外走。
寺外哀鸿遍野,寺内岁月静好。
两厢场景,何其讽刺?
奔月回到了寺外。
粥棚里的劳役这一会儿正在偷懒,他们都是皇长子的人,前几日皇长子亲自来赈济灾民,有主子看着,他们也就跟着装装样子,殷勤地鞍前马后。
这一会儿主子待在宫里凉快着,他们就开始玩忽职守,横竖俸禄都是照拿,死多少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纵使民怨如沸,但这些民怨就如海上的小小涟漪,根本兴不起多少风浪,也影响不了皇长子的民望。
所以,当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雪色斗篷的女子说想要借粥棚一用时,以为对方是附近做慈善的显贵,丝毫没反对,就大大方方将粥棚让她挪去用了。
反正,对方做慈善的声名,最终都会归入皇长子的名下。
沈春芜用大锅煮白粥,奔月在旁边搭把手,一边熬煮一边撒放药材,半个时辰后,这一锅粥膳就熬煮完成。
沈春芜原本想要让奔月分发给周遭的病患们,但竟是无人愿意吃。
众人面容上都是哀痛而绝望的神态,说是一声麻木不仁也不为过。
沈春芜甚至遭到了谩骂:“你们皇室都是这般惺惺作态,老子宁愿饿死,都不会吃你们的腌臜东西!”
看来百姓们以为她是谢岫派来的人,以为她的施粥之举,当成谢岫的独角秀场了。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谢岫失去了民心,百姓们不会再相信他了。
奔月原欲辩解几句,说自家主子不是皇室众人,但被沈春芜一个眼神摁住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大相国寺寺门里头,走出来了一个衣装装潢的女郎。
来人不是旁的,正是裴照月。
裴照月正准备上马车,却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布衣老妇阻住了:“姑娘,您行行好,能不能帮我去求求佛祖!我家哥儿打从染了时疫,一直在咳嗽咯血,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您能不能帮我进去求个平安符……”
特殊时期里,大相国寺设了门禁,能进去祈福之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根本都进不去了。
裴照月眉心微不可察的一蹙,给身侧的侍卫使了一个颜色,那侍卫领过命,忙不迭将这一对妇孺粗暴的驱赶走:“裴小姐千金之躯,岂是你这等贱民能亲近的?还不快滚远点!”
沈春芜见状,眸色稍敛,又听奔月在旁低声说道:“这位裴家大小姐是个千人千面的,方才还在佛殿之中关切大皇妃苏氏的孩子,这一会儿转身,就开始草菅人命了。”
沈春芜心中有了计较,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佛口蛇心,不过如是。
裴照月跟在闵元县主这么多年,暗中想必做了不少恶事,闵元县主倒台了,裴照月仍能继续过着大小姐的优渥日子,这意味着此人做事不露痕迹,善于见风使舵,那心肠也是八面玲珑的。
不过,裴照月来得正正好,沈春芜今番准备要摆秀场了,焉能缺少观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