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不理的血吗?
那一声“不要”顿时梗在喉咙里。
眼前陡地恍惚了一下,一片黯淡失色的混沌之中,好像有一道昏晦的光,像是利刃,从瞳孔深处挣脱而出……
此一剎,穹空忽然打下一道惊雷,雷光入眼之时,沈春芜的眼周是一片剧烈的刺痛!
刺痛伴随着漫长的黑暗,黑暗掠去之后,隐隐约约间,她好像看到一具摊躺在砖地上的的鬃犬。
这是一头黑黄交间的大犬,浓密的毛发被暴雨打湿个彻底,弓着背,身上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豁口,血从豁口处源源不断的涌出,逐渐浸湿了地面。
这头大犬,就是狗不理吗……
狗不理想要竭力爬起来,但身上伤势过重,它前肢吃力地支起,却又再度滑倒,这一滑倒之后,它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倒下的时候,狗不理那一双圆溜溜的漆黑眼瞳,正看着沈春芜,眼神流淌着绵延不绝的哀伤,口中在低声发出低沉的呜咽,似是在安抚她说——
主人,别哭啊。
沈春芜从来没看过狗不理是什么样子的,她知道它有着强装健实的躯体,也想象过它会是什么样子,但她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样子,竟是它死去的时候。
大悲之后,沈春芜猝然伏倒在地,右手紧紧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雪姨忙将滑落在地的狐绒大氅从背后为她罩上:“快,快将夫人扶回韶光院!”
环莺、缇雀领命称是,将沈春芜左右扶起,快步走向韶光院。
林德清目光温熙地看着沈春芜消失的背影,底色却是阴森的。
他素来深晓她的软肋和命脉在哪里,击倒她的,从来不是时疫,而是沈家惨死的梦魇。那裹藏在狐绒大氅之下的纤细身躯,因在大狱受的伤,已是千疮百孔,每到阴雨天气,那些旧伤总会发痒作疼,搅得让她痛不欲生。
襄平王下了江南,离京千里,如今,没有人能够护她了。
没有襄平王的庇护,沈春芜就是涸辙之鲋,到底闹不出多大的风浪!
林德清看着奔月,对方一脸肃杀,他笑道:“有闲情想着如何杀我,倒不如赶紧把尸体拾掇一下,千万别让王妃触景生哀了。”
奔月攥握着长刀的虎口,青筋狰突!
-
林德清一瘸一拐地离开后,监察院一众锦衣使就把守在襄平王府外,守卫极其森严,任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但林德清到底留了一个心眼,听闻昨夜府邸请了符叙来,没请到人,倒是去请了典药坊的黄槐去。
林德清回到监察院后,率先将黄槐传来问话,问及沈春芜的病是谁在治时,黄槐垂首道:“林公公容禀,是王妃为自己开的方子,然后遣下官去王府库房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