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似乎又落雨了。
男人的怀抱温热宽敞,将楚召淮单薄身体紧紧拥抱着,好像能隔绝外面一切狂风暴雨。
姬恂的声音低沉,混合着外面的雷雨声,轻轻唱着一首江南曲调——楚召淮听过舅母哄表弟午睡时,唱得好像就是这样一曲童谣。
应该又在做梦吧。
楚召淮将身子将姬恂怀中缩了缩,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任由自己在温柔的声音中陷入深眠。
楚召淮终于睡了一年来最沉最舒服的一次好觉。
日上三竿,门缝似乎又飘进来几绺鱼香,将睡眼惺忪的楚召淮勾的腾地坐了起来。
明明口味清淡,并不贪图享受,但睡得迷迷瞪瞪间,“克制”还没跑出来拉住情绪,身体放任着,根本无法抗拒美味的诱惑。
床头小案上如往常一样放置着一套崭新的衣袍。
楚召淮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将衣裳穿好,昨日碧蓝衣袍换成绣着鸢尾的宽袖紫袍,平添几分贵气。
听到里面有动静,赵伯一挥手,下人赶忙将手中的饭菜放回桌案上。
楚召淮洗漱好拉开门走出来,瞧见满桌子五花八门的早膳,犹豫着看了一眼赵伯。
吃完早膳应该可以放他走了吧。
他实在招架不住赵伯的“叹气”攻击。
楚召淮走在桌案前坐下,视线一瞥就见对面竟然还有一副碗筷。
楚召淮疑惑道:“为何摆了两副?”
赵伯笑着道:“陛下晨起时说下朝后会回府用早膳,估摸着时辰应该一会就到。”
楚召淮刚要拿筷子,指尖微颤,直接将玉箸拨了下砸在地上,直接碎成了几截。
他满脸迷惘:“啊?晨起?陛下昨晚回府了?”
赵伯笑容一僵,心想早晨天还没亮陛下就从暖阁出来,难道昨晚你俩没睡一张床上吗?
这叫什么事儿?
赵伯“啊”了声,将奶白色的鱼汤盛了一碗递给楚召淮,转移话题:“来,王妃先喝点汤暖暖胃。”
楚召淮接过来,脑子也终于清晰些,茫然若失。
昨晚……难道不是梦吗?
鱼汤还没喝两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串脚步声。
姬恂似乎是刚下朝便赶回来,身上黑红相间的团龙衮服雍容尊贵,身后侍卫紧跟其后黑压压一片拥簇着而来。
满室的下人赶忙下跪行礼。
楚召淮愣在原地。
见到这身天子冕服,他好像如梦初醒,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姬恂是皇帝。
天下之主,尊贵无极。
只要陛下一个念头,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能随心而动,像先帝那样将他轻飘飘碾得尸骨无存。
可他竟然不觉得畏惧。
姬恂眼神凌厉得好似刀刃上的寒芒一点,直到瞧见楚召淮还安安稳稳坐在暖阁中一如既往用着早膳,眼神中的冷意悄无声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