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顺着脚踏的角落缓缓地触碰,谁料真的摸到了她当年藏在这里的书册,心中竟生出了隐隐的兴奋感。裴渊一向不喜她去读些甚至诡异的故事,但这个鬼小姐和书生的故事她甚至喜欢,裴渊曾经扬言要烧了此物,无奈之下,她只得偷偷藏了起来。五年了,都没有被发现,长华宫打扫的宫人可真不仔细。泛着微黄陈旧的书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明枝心中却是带着淡淡的疑惑又转头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裴渊。此物竟是没有一丝灰尘,尽管她并未看几次,但书册却是泛着淡淡的书香。她翻动着书卷,里面却是被人用小楷字细细密密标注了许多,仿若就像秀才学习的书册一般,就连书册的空白页也细细密密写了许多。这话本原是一个富商小姐,因着父母之命要被迫嫁给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头子,在成亲前一夜肝气郁结竟是昏死了过去。她的魂魄竟然跑了出来,在茶棚遇到了去往京城考试的书生。书生先是害怕而后又被富商小姐的才学所吸引,两人在去往京城的路上相守相伴,满腔的情意全都献给了对方。谁料书生一朝成为状元,骑着高头大马时,富商小姐的魂魄竟然离奇失踪了。而书生也被皇帝相中,即将要成为当朝公主的驸马。故事讲到这里,话本便结束了。而作者却在最后一页写道:“世人行事皆是不可控,本文已然结束,最后一页空白留给读者续写。”当时明枝看到这里的时候,在心底却是足足咒骂了作者许久,不论结局怎样,总归要结束。她当时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去写,但现在最后一页却被裴渊写满了。他撰写批文一向写得一手行楷,她甚至都识不得其中的大部分字体。但面前续写的文章竟是用着分外工整的小楷。裴渊赋予故事的结局则是,富商小姐从家中醒来不顾一切奔向了书生,而身为新科状元的书生因为违逆皇帝的赐婚被下放到荒芜的县城,两人在路途之中再次相见。“宛若初见时的心动一般,书生在余生的日子,看着怀中的妻女,他每一刻都不曾后悔当初的选择,纵使没有了权势,但这世上孤寡之人却有了一个家。”裴渊续写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思虑了良久,执笔不知良久,在最后还沾染了一滴墨点。他后悔了。同样是面临欢喜之人和权势,裴渊替书生选择了一条他当初错失的道路。“裴渊,你后悔了是吗?围猎那夜若是你做了不同的选择兴许我们现在却是过得不同的人生。也不对,当初要么我死,要么我们一起死,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了,世事难料,前看今朝吧。”明枝用着分外轻柔的声音冲着裴渊说道。她把额头靠在裴渊的手指尖上,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眼泪却是猛然落下来一滴。恨过,也欢喜过。当他们想要重新来过的时候,却遭遇了这等事情,终究是世事无常。“若是你醒来,我们重新来过可好?”明枝此话并未说出口,却在心头暗念了许久。倏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通报都没有。明枝缓缓抬头看向门外,心头满是疑惑。门外自是有士兵在把守,就连屋顶上方也有几个暗卫在轮流看守,怎得传来敲门声。她忽然想到了安安,安安每次前来士兵不会阻拦,而且她也发不出声音。难不成是梦魇了,亦或是受委屈了?想到此刻,明枝急忙掀开重重帷帐,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门外的寒风吹了进来,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士兵也瘫倒在地。糟了,有刺客。明枝第一次经历这事,心脏已然跳到了嗓子眼,她用尽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雕花木床处的第一个帷帐处。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男子身影已然高举匕首,那闪着寒光的刀刃晃着明枝的眼睛都睁不开。那人似是看到了帷帐之后的女子,粗声说道:“你若离开,我定会饶了你。”明枝却是觉得此人的声音甚是耳熟,她的身子抖似筛糠,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忽然她想起,当初她的意识模糊的梦境中时,认为英国公府的众人都还在世,她嫡亲哥哥的声音便是这般。“哥哥。”明枝试探地冲着那人说道。自从五年前离开京城之后,周然便没有了明枝的消息,但边关战事吃紧,他也不敢妄自回京。结果当他回来的时候,经过重重调查,明枝早已被皇帝处死,扔在乱葬岗中,而太子殿下的精神也郁郁寡欢,就在他常去的寺庙佛堂之中,也发现了明枝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