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刮着她脸颊有些微疼,只苏沅此时全没有注意,她只发现自己一下飞起来了,整颗心当的落下来,又飘上去,头顶的夜空越来越近,她像一只鸟儿,哗啦一下就升到了树顶。“啊!”她突然的惊呼,用力搂住陆策的脖子,闭上眼睛,“我要掉下去了,表哥,我要掉下去的……”陆策已经稳稳坐在树枝上:“掉什么,有我呢。”身下软软的,微微的摇,苏沅慢慢睁开眼睛,瞧见了大大的月亮。没有掉,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掉。她惊奇的看着四周,俯视着整个威远侯府,连太夫人所住的那座上房都看得见,它屋檐下挂着六个大红灯笼。还有她的家,门前的湖泊,月光洒落在上面,清清涟漪泛开,一圈圈的。“原来上面这么有意思,难怪你会睡在这里。”有次在陆家,她与两个丫环说话,陆策便是在树上听见的。“高兴吗?”他问。刚才那瞬时,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苏沅点点头:“嗯。”但还是有点害怕,两只手仍搂着陆策的脖子。“别僵着了,放松。”陆策道,“你坐我身上,就算掉下去,也有我给你当垫子。”苏沅扑哧一笑,微微松了松手。“这棵树还不是最高的,下次带你去后门那里。”他往后动了动,让苏沅坐得更舒服,“就是你遇见我那次。”“好。”树枝在身下摇晃,一动一动的,好像坐在摇篮,苏沅仰头看着天空:“这回都没有星星,下回等星星多的时候再来看,应该又是另一种滋味了。”“你想来,我天天带你来。”他把下颌抵在苏沅的肩头,微微闭着眼睛,想就这样睡着了,应该会做一个很美的梦。两人正当说着话,突然从树下射来一枚暗器,陆策耳目聪明,抱着苏沅一下便从树上翻身而下,几乎是瞬间,他抽出了腰间的剑,直攻那人而去。谁料那人手指一动,竟是夹住了他的剑尖。月光下,瞧见一双长眉,细眼,陆策惊讶道:“师父,您怎么来了?”还挑在这种时候,恐怕都吓到苏沅了,回眸看去,苏沅果然躲在他身后。“师父?”她露出头来,“表哥,是你桐州的师父吗?”清辉落在她脸颊,秀美不可方物。武有年心想这徒儿的小妻子不错,他放开手:“刚才你即便不下来,暗器落在三寸之地也就掉落了。”不会伤到这二人,他不过是想试试陆策的警惕心,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不曾丢弃。幸好,没有失望。陆策却暗道惭愧,他虽然觉察出了暗器,却没有听出它的强弱,难怪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苏沅在身边,到底是分了心。“沅沅,你猜得没错,他是我桐州的师父。”苏沅连忙上前行礼,又好奇得打量武有年一眼,清清瘦瘦的一个人,身上有股儒雅气,不若陆焕扬兄弟两个,看起来很是威武,反倒像个读书人。不过他双目极为的精神,太阳穴略鼓,又不像文官。“见过武师父,您是刚从桐州过来吗?”她其实更想问,这武有年是不是夜闯威远侯府,并不是从大门而入的。武有年微微一笑:“下午到的京都。”若非重要之事,师父肯定不会离开桐州,陆策低声吩咐陈新:“你送少夫人回去。”苏沅晓得他们有事相谈,便是告辞。陆策请武有年去书房。亲手倒了茶,他递给去:“我娘身子可好?上回的包裹我收到了。”“除了记挂你,一切都好。”武有年喝了几口热茶,“我明日要入宫,故而今日来这里见见你。”陆策大吃一惊:“您要入宫?去拜见太后娘娘吗?”“不止如此,恐怕是要恢复我职务。”武有年从袖中摸出一封密函,“你看了便烧掉吧,此人断不能泄露……策儿,我此去路途遥远,倭寇侵扰沿海,地方束手无策,太后娘娘知我善用水兵,故而召见。”只听一席话,陆策已是明白了七八成,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武有年:“师父,您的腿伤……要不要紧?”当年武有年便是以此为由致仕的。但陆策并不知,武有年致仕,更大的原因是出于朝廷的乌烟瘴气,官员的滥有职权,此时却是豪情万丈:“不妨事,我武有年许久不曾领兵,此番必定会一雪前耻,将倭寇彻底驱除出我们中原。”他拍拍陆策的肩膀:“策儿,你不用担心,便等为师的好消息吧!”陆策心中一时复杂,勉强笑道:“徒儿会等您凯旋。”“但愿那日,再相逢,也是我们大梁之喜。”武有年端起茶,好似酒一下畅快的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