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道:“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不是的。根本不是温宁应得。而是他应得的。温情道:“反正算起来其实我们早就该死了。这些日子,算是我们赚的。”温宁点了点头。他总是这样,旁人说什么都点头,表示附和,绝不反对。魏无羡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他这个动作和这份温顺。温情在榻边蹲了下来,看着‘魏无羡’的脸,忽然伸手,在‘魏无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一下弹得十分用力,痛得‘魏无羡’眉头一皱。见状,温情似乎心情好了很多,道:“话说完了,交代清楚了,也道过别了。那,就再见了。”魏无羡道:“不要……”但他的话,温情听不见。另一个‘魏无羡’也在说不要,但话未说完,就被温情打断。温情打断道:“这话我没对你说过几次,不过到今天了,有些话总得要说的。今后真的就没机会了。”‘魏无羡’喃喃道:“……你给我闭嘴……放开我……”温情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温情带着温宁往外走,魏无羡想跟上去,但到了洞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当即怒吼。可是谁都看不到他,谁也听不到他。“啊!!!————”——“我……我还从来没见过魏兄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聂怀桑神情复杂的道。他印象里的魏无羡,都是风流肆意的,但凡他在的场合,他都是被人围着的焦点。他真的没想过,魏无羡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甚至身边除了温家这些余党,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能陪在他身边,所有的痛苦,煎熬,重担,一切的一切,都要他来扛。可他也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罢了,却要遭受这些。他想同情魏无羡,但却又觉得,任何的同情都是对魏无羡的侮辱。张了张嘴,没能再发出半个音节。——‘魏无羡’躺足了三天。魏无羡也在伏魔洞状若痴呆的坐了三天。温情的计算确实没错,整整三天,不多一刻,不少一刻,三天一过,‘魏无羡’便能动弹了。先是手指,再是四肢,脖子……等到全身几乎僵硬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之后,‘魏无羡’从台阶上一跃而起,冲出了伏魔洞。魏无羡也跟着跑了出去。那群温家的人们这三天似乎也没合眼,沉默地坐在那间大棚子里,围着桌子坐着。‘魏无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路狂奔,冲下了乱葬岗。一口气冲下山后,他站在荒野之中,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好容易才直起腰。然而,看着杂草丛生的数道山路,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乱葬岗,他刚刚才从上面下来。莲花坞,他已经一年没有回去了。金麟台?三天已过,此时再去,能看到的,怕是只有温情的尸体,和温宁的骨灰了。他愣愣地站着,忽觉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去。更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人说话,甚至对视都没有,都看着石壁上的魏无羡,看着他在苦海里挣扎,挣扎……——魏无羡看着另一个自己失神的站在不远处,他大概也知道那个自己在想什么。这三天,有一个可怕的念头,被他反复否决过,但还是反复出现着,挥之不去。温情和温宁自己走了,也许,其实他心底对此是庆幸的。因为这样,他就不必为难究竟应当做什么抉择了。因为他们已经主动代替他做了抉择,解决了这个麻烦。魏无羡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低声对自己吼道:“想什么?!”他没有去看另一个自己,但也听到了那一声巴掌的响声。脸上火辣辣的,终于把这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转而改想,无论如何,好歹要把温氏姐弟二人的尸体骨灰拿回来。于是,他看见‘魏无羡’最终还是朝金麟台的方向奔去了。——“这个时候去金麟台?魏兄是想死吗?”聂怀桑简直惊呆了。温情和温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其实一直都是魏无羡的负担,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魏无羡即使修了鬼道,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他们就是把魏无羡害成这样的契机。——魏无羡若是想无声无息地潜入一个地方,并不难。金麟台上很是安静,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重重把守。四下搜索半天,并未见到可疑之处。像一个幽灵一样在金麟台的殿群中游荡着,见人就躲,无人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什么、该怎么找,但是,当一阵婴孩的哭声传来时,他的脚步一僵,内心有个声音催使着身躯朝声源之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