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与蓝忘机端坐在两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缓前行。二人皆是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尘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还干净。蓝氏双璧真真宛若一对无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场,仿佛连空气都沁人心脾起来。众多女修纷纷为之倾倒,含蓄一些的只是放下了扇子,张望的姿态迫切了些,而胆大的则已经冲到观猎台边缘,将早已准备好的花苞花朵朝那边扔去,空中霎时下起一阵花雨。见到风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乃是习俗,姑苏蓝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贵天赋过人,相貌更是不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蓝曦臣与蓝忘机更是从十三岁开始便能习以为常,二人泰然自若,向观猎台那边微微颔首以示还礼,不作停留,继续前行。忽然,蓝忘机一抬手,截住了一朵从背后掷过来的花。——共情中的所有人都看到,是魏无羡扔过去的。“魏无羡这是……什么意思?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他难道对含光君……”话未说完,后半句话不得不咽了下去。因为他口中的含光君,正盯着他。——蓝忘机回首望去,只见身后尚未出列的云梦江氏骑阵那边,为首的江澄不耐烦地咂了咂嘴,而他身旁一人坐在一匹黑鬃闪闪的骏马上,胳膊肘搭在马头顶,正若无其事地望着一旁,与两名身姿婀娜的女修谈笑风生。蓝曦臣见蓝忘机勒马不前,道:“忘机,怎么了?”蓝忘机道:“魏婴。”魏无羡这才转过脸,惊讶地道:“什么?含光君,你叫我吗?什么事?”蓝忘机举着那朵花,看上去脸色十分冷淡,语气也是,道:“是不是你。”魏无羡立刻否认:“不是我。”他身旁两名女修立即道:“别信他,就是他!”魏无羡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冤枉好人?我生气了!”那两名女修嘻嘻哈哈笑着一扯缰绳,跑回自家方阵去了。蓝忘机垂下拿着那朵花的手,摇了摇头。江澄道:“泽芜君含光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理他。”蓝曦臣笑道:“无妨。魏公子赠花之心意,我代忘机谢过。”——前不久还是夷陵老祖乱葬岗归来,桩桩件件,叫人心情郁结。而此刻,这般不羁的魏无羡,竟叫他们生出几分,什么都没改变的错觉。原本他们觉得魏无羡就是从乱葬岗出来之后,才性情大变,然后因修了鬼道,损了心性,后来才变成大魔头。但此时此刻,魏无羡分明正常的很。若他们没记错,百凤山围猎,还是前年秋季发生的事。怎么短短一年的时间,魏无羡就被传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大魔头?——待他们挟着一路纷纷香风花雨缓缓走远,江澄看了看观猎台上挥成一片五颜六色绢海的手帕,对魏无羡道:“她们扔,你跟着扔什么?”魏无羡道:“看他好看,扔两朵不行啊?”江澄嗤之以鼻:“你几岁了,什么身份还玩儿这种把戏。”魏无羡看他道:“你也想要吗?地上还有很多,我捡给你?”说着作势弯腰,江澄道:“滚!”正在这时,金光瑶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清河聂氏骑阵入场!”聂明玦极高,站立时便给人极大压迫感,骑在马上更有一种俯瞰全场的迫人威势,观猎台上的嘈杂霎时小了许多。在世家榜榜上有名的男子出场时,几乎都免不了要被砸一头一脸的花雨,排名第七的聂明玦则是个例外。若说蓝忘机是冷中带冰,如霜胜雪,聂明玦则是冷中带火,仿佛随时会怒气腾腾地灼烧起来,更让人不敢轻易招惹。因此,即便胸口怦怦狂跳的姑娘们手里已经攥牢了汗津津的花朵,却怎么也不敢掷出去,生怕恼了他,反手就是一刀劈垮整座观猎台。不过崇拜赤锋尊的男修助阵不少,欢呼声反倒格外震耳欲聋。而聂明玦身旁的聂怀桑今日依旧是穿得考究无比,悬刀佩环,纸扇轻摇,乍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然而谁都知道,他那把刀根本不会有什么拔出来的机会,待会儿多半也只会在百凤山里逛逛看看风景而已。——聂明玦还是第一次看到外人眼中的自己是何等模样,不禁一怔。——清河聂氏之后,便是云梦江氏了。魏无羡与江澄策马登场,刹那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花雨,砸得江澄脸色发黑,魏无羡却沐浴其中,甚为惬意,冲最高的那座观猎台上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