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一日,实在疲劳,房青玄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马车正缓缓朝着元京城行驶,城外的这条官道重修过,路面平整,不像以前那么颠簸,可房青玄还是有点晕,可能是太累了,白天忙这忙那,夜里还得被少璟翻来覆去,他一个“老人家”如何受得了。
房青玄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绵长,已陷入了熟睡中。
就在此时,车轱辘掉进了提前挖好的坑里,马车歪倒下去,房青玄的头重重撞在了车壁上,疼得他一下就清醒了。
金银元宝第一时间钻进来扶他:“大人,您没事吧。”
房青玄扶着撞疼的脑袋:“怎么回事?”
天黑了,金银元宝都没看到路上有个坑,明明来的时候还没有的,所以两人都没注意,害得马车翻了。
房青玄下了马车,站到一边,金银元宝两人合力去把车轱辘抬出来。
身后的林子里,一个黑影掠过,金银率先察觉到,手一松,准备摸剑,只听旁边元宝发出一声惨叫。
“啊!!!”
金银一松手,车轱辘碾到元宝的脚了。
房青玄忙上前来搭把手:“怎么了?”
金银警惕地扫过后方那一片林子:“有埋伏。”
他刚说完,林子里就出来几个禁军,那几个禁军是何鹤手里的人,见是熟人,气氛便没那么紧张了。
小默走在前头,朝房青玄行礼:“大人,我们是奉大统领的命,前来追击逃犯,那逃犯躲到了这片林子里,不知可否让这两位兄弟帮忙一起抓。”
这个叫小默的,是徐州来的流民,当初元长渊看其说话不卑不亢,与其他流民不同,便安排到了守城军里,小默也的确有些本事,在守城军里待了几个月,便当上了小副将,很得何鹤的赏识。
见是何鹤的心腹,房青玄便也没有起疑,让金银元宝帮忙去抓逃犯。
金银元宝不放心:“大人,抓逃犯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
小默晓之以情道:“若非人手不够,不会找大人求援,那逃犯就在这片林子里,我们一起围堵,很快便能抓到,不会耽误大人太多时间。”
房青玄答应了,回头吩咐金银元宝:“去吧。”
他与何鹤不合,帮一把,说不定关系能缓和些。
金银元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去帮忙了。
小默给他们指了个方向:“你们往西边,我们往东边,一起包抄。”
金银元宝朝着西边跑去,小默指挥几个手下去东边,他自己则没去。
房青玄正要开口问,突然看见小默袖口处寒光一闪,他来不及躲,那把冒着寒光的匕首,便扎进了他的腹部。
房青玄用力握住了那把匕首,才不至于让匕首全部扎进去,他忍着剧痛,瞪着小默:“你……”
小默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带着不忍:“大人,你是个好人,可我不得不杀你。”
房青玄疼目眦欲裂,一点点弯下腰,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哑声问:“你是……顺应天道派……”
小默脱下自己那一身禁军装束,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然后跪下,对着那套轻甲磕了一个头:“我娘是玉贞国人,她从玉贞国来到江元,嫁给了我爹,生下了我,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娘就一直告诉我,要光复玉贞,有时我也分不清,我到底是江元人,还是玉贞人。”
房青玄没有打断他,捂着流血的腹部,默默听着。
小默手握成拳,继续说道:“我娘给我讲了很多关于玉贞国的事情,可我心里觉得自己应该是江元人,我在江元这片土地上长大,籍贯在徐州妄县,是土生土长的江元人,我应该报效江元,可新春之日,我娘自戕了,她留下一封遗书,让我与那个邪派联系,一定要光复玉贞。”
小默转过来,朝着房青玄重重磕头:“去年那个冬天,我和我娘来到元京城,您给我们端上了一碗热粥,告诉我们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我一直记在心里,大人,我并不想杀你,是他们要我杀你,对不起。”
“来世,我要做一个真正的江元人,誓死报国!”
说罢,小默拔出自己的佩剑,准备自刎。
房青玄忍着撕裂的疼痛,扑过去,握住了小默的剑,他说话声已经变得极其微弱:“今生……也可以报国。”
小默流着泪:“可我已经是江元的罪人了。”
“大人!”
“大人!”
远处传来了金银元宝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