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丧结束后第一天上朝,朝焕帝颁令废除黥刑,随后封穆家掌术穆英瑜为“天师”,并下令在皇宫内建天师宫与丹师院并列,用于供天师在宫内养息修炼。
此令一下,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丞相萧兆诚,理由是“自古只有镇国之说,无天师之名,朝中已有丹师为镇国,天师则多余,并且皇宫大内本是皇家重地,穆英瑜毕竟是外戚,不宜入宫久居……”
坐在玉座上的红朝焕看着站在大殿中央满面愤然的男人心里泛起无限快意,于是他有意笑得温文:“萧爱卿莫非忘记了,丹师亦非天生就是镇国,先帝能封镇国,朕为何就不能封天师呢?”
果然,不必他再说什么,下面的臣子便纷纷迎合着皇帝的意愿劝起丞相来……
甄灿看着四周劝导自己的一张张嘴脸,再抬头看了看红朝焕,竟然不觉得生气,甚至连愤怒都懒得出来,只是阵阵的觉得无力,起初只以为是情绪,但很快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身子一轻,甄灿发现自己再次变成了灵魂状态,周遭是无边的灰暗境地,这情形他以前遇到过,那是在云州被那兽蛊重伤后,当时胡绉说过这是那身子濒死时会出现的状况,不由得一惊,萧兆诚的身子怎么了?!
正在迟疑间,忽然听到耳畔有个声音迟疑的叫道:“你……是谁?”
甄灿猛回头,震惊的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人……不,应该是灵魂!而且这个灵魂他认得——程疏影!然而灵魂状态的程疏影却并不认得眼前的男人,与萧兆诚完全不同的容貌,奇怪的装束……这人是谁?
甄灿飞快地转动脑筋,思索眼前的情况,最终他决定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不动声色。
于是,他很快也露了奇怪的表情道:“你是谁?我……我怎么在这里?”
程疏影瞪着他,似乎惊讶得无法言语,半晌露出一抹绝望的神色,喃喃道:“是不是你在天之灵都要护着他,竟让我害错了人?”
寂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甄灿很快整理出一个事实,是程疏影要害萧兆诚!可是为什么?
继续装傻,他问道:“你害错了人?我吗?你要害谁?你是谁?”
程疏影看着他,忽然泄气似的坐了下来,道:“对不住,在下并非有意害阁下身亡……”此时的他全没了生时的敌意,模样也温润许多,这是甄灿做为萧兆诚时从来不曾见过的一面,原来这人并非总是混身是刺的存在啊!
“你……算了,反正都死了,问你是谁也无用,总之,是在下的失误,若有来生,必定还你……”他气馁的叹道。
甄灿连忙道:“等等!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看你也不象个坏人的样子,为什么要害别人呢?你跟那人有很大的仇吗?”
程疏影看看他,低垂了眼,喏喏道:“我……与那人,其实没有仇……”
甄灿瞠目,没仇你干嘛要杀我?
程疏影道:“我……喜欢的人死了,他生前最喜欢的是那个人,他总是将那人挂在嘴边,放在心里,无论我怎么努力帮他,陪他,都比不上那人,他以为他给我名分,给我地位,我便会满足,可他不知道我太贪心,我想要他全心全意只喜欢我,只想着我……如今他死了,我想去陪他,可是,若他只见到我一人去了,必定不会高兴,若是我带那人一同去陪他,他或许会喜欢我一点,只要喜欢一点就好……谁知……”他茫然的叙述着,灵魂无法哭泣,可他的表情比哭泣更悲伤。
“你……”甄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程疏影对红朝煜的感情他是一直就知道的,他原以为红朝煜早已给了回应,却原来也是一对怨偶。
正想再说什么,突然觉得胸口一痛,他忍不住叫出声来,眼前程疏影的身影渐渐稀薄,而他再次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他已经回到了萧兆诚的身体里,躺在家中的床榻上,穆英瑜满脸胡茬,神情疲惫而又惊喜的看着他道:“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后来的话没说出口,他的就眼眶红了。
待他恢复一些后,才知道,程疏影利用寒琦给他的化魂丹用自己的命冲萧兆诚的命,想要两人同归于尽替惠帝红朝煜殉节,幸好穆英瑜即时发现,做法打破了化魂的法术,将萧兆诚救了回来,而做为施术的程疏影则因为逆术当场死亡。
甄灿没有来得及回味程疏影的悲情,朝焕帝竟以程疏影受诸王蛊惑意欲加害当朝丞相为名,将所有在京的王爷收押待审。嗅到势头不对的朝臣们更是抡起棒子来,毫不留情的疼打落水狗,明明是白痴都知道没可能的事,硬是给折腾出各种罪证,几个做王爷的别说上刑,在牢里蹲了天就已经吃不消,到第十天,就传出七王爷疯了的消息,剩下三王爷和四王爷都病得七荤八素,倒只有珞王红朝灿一个人挺着还没出什么状况。
甄灿知道消息心里急,可身子被法术伤了,照穆英瑜的说法是身子底受损了没个月好不了,皇帝借这由头让他在家休养,不必理朝政,就此将他架空,另一边则火烧火燎的进行着自己的报复。
穆英瑜见萧兆诚病未见几分好又因诸王获罪的事重了三分,心急如焚,情急下便道:“你莫急了,我去找朝焕……呃,陛下说说罢,他……他总该还听得进我的话。”
甄灿一听,原本使不上力的手抖着拽死了他的袖子道:“你别去!他……他正是巴不得你去求他!”
穆英瑜怔了怔,强笑一声:“你也莫将他想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