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需求,尽管来求朕,朕的爱卿出类拔萃,哪会有女子不倾心呢。”哪怕是天子,也对说媒一事格外有兴趣。蔺浮庭掀袍跪得利落,“那臣先在此谢主隆恩。”酒过三巡,大太监与美人搀着天子去更衣。约莫半刻,走水的呼喊渺远传来。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煞白,哆嗦着连拂尘也拿不稳,青灰的衫脚沾着大片的水与黄泥,还有一片斑驳如血一样的红色痕迹。“陛下,陛下出事了!血眼!”诅咒(二十七)二殿下非但对陛下心怀……天子寝殿上下跪满一地,夜明珠的荧光与粗臂样的龙烛照得壁墙通明,龙帐中的人影都被照出清晰的轮廓。冷汗直流的小太监小宫女提着木桶刷子,战战兢兢洗刷玉龙影壁上残存一半的血眼,朱砂被水冲刷下来,顺着起伏凹凸的纹路像是在影壁上描出某种诡谲的符号。皇子聚拢于内室,赴宴的臣子除中央重臣以外,皆被安置在偏殿等候。宿阳在殿内溜达了两圈,浓黑的眉攒起疙瘩,背着手不轻不重地叹气。叹好气抬头看其他人,脸上有急切的也有什么都不清楚好奇的,唯独晋南王坐在最里间的太师椅上,偏头支着额闭上眼。“王爷,你不担心吗?”宿阳坐过去问。蔺浮庭脸上疲态浓重,陡然听到凑近的声音,眉间传痕稍纵即逝,缓慢半抬起眼,“大人担心?”“你没听那个小公公说吗?是血眼。我的嫌疑还没洗清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人一条命倒也没什么,就是别再牵连我百越的子民了。”宿阳露出一副略带稚气的认真和忧虑。他年纪并不大,做百越的使者本就让人觉得勉强,加之到了中原后对中原风俗处处好奇,蔺浮庭奉命名为陪同实为监视,也见过这位使者大人如何问出一些听着就荒谬至极引人发笑的问题。蔺浮庭微直了直身,眼神清明不少,平静道:“既然并未传出要将大人收监的旨意,想必暂时还没有怀疑大人的意思。”四下打量确认无人注意他们这一角,宿阳身子越过去,压低声音,“我听说中一旦出现血眼,若死者是一男一女,则是男子负心,女子插足,若只死一人,便是十恶不赦者。”侧手托起正热的茶盏,茶盖撇开水面一层白沫,升腾起的热气氤氲住墨色的眸子。蔺浮庭似有若无瞥宿阳,后者听了他的安慰放宽心不少,傻呵呵地顺着心口放松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位百越使者的天真,是真天真,还是如苏辞一样,是个幌子。约莫半个时辰,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忽地推了门进来,原本焦急等候的人如遇救星。圆墩墩的兵部尚书此时格外敏捷,门一开便急不可耐地冲上去,“公公,陛下怎么样了?”那倚仗了天子数十年的老人沉着脸默然摇了摇头。不必再言。天子驾崩无论与哪代朝廷都是棘手大事,背后不单是人命,还有政权交接迭代,这才是最复杂最叫人关心的。“公公,陛下……陛下如今可还能说话?”声音粗沉,颇具威严。紫袍绶带的中年男子踱步到前,身边的官员纷纷为其让道。“说不了了,单靠参片吊着,也维持不了几时。”宿阳好奇窥伺,边问蔺浮庭,“那位大人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中年男子的侧身,蔺浮庭掸了掸衣袖,“汝阳长公主的驸马安永侯,不出意外是六殿下的未来丈人。”宿阳理解不清楚,“什么叫不出意外?”安永侯道:“眼下陛下遭人毒手,危在旦夕,宫中事务仍需有人做主,以定众臣之心。”宿阳胸有成竹,“安永侯是要支持六殿下。”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也太着急了些。”大太监脸色同样是一变,再看向安永侯目光变得古怪,“侯爷以为该由哪位皇子做主呢?六殿下?”安永侯蓦地一笑,悠哉往后退了一步,置身事外,“小女与六殿下亲近,老臣此时自然要避嫌才对。此事公公不如问问在场诸位的意见。”“居然没有要拥护自己的准女婿的意思吗?”宿阳挑眉,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看这场走向不明的戏。安永侯话音才落,议论之声立刻嘈乱起来。“六殿下玩心重,政绩上也并无建树,恐怕不能服众。”“四殿下母妃身份低微,又怎么能继承大统。”“那二殿下,二殿下生母尊贵,贤名在外,几年前孟县洪涝,二殿下的表现我们也是有目共睹,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是啊,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