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苏辞收了折扇插在腰间,锦衣公子有模有样地挽起袖子,笑着问小贩要了糖勺,“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凤凰,要一只凤凰。”赵淳云挥着手比划。“好,凤凰。”苏辞含笑应下,偏头朝楚歇鱼看过来,“圣女想要个什么样的?”楚歇鱼微愕。男子一贯笑得清风霁月,状似随口一问。他总是体贴的不会让她觉得格格不入,即使身边的人再多,也能适时带着她一起加入,不让她孤零零的落单。另一位姑娘不善的目光如芒在背,嘴唇翕动,她轻缓地摇头拒绝,“多谢殿下,但我不喜甜食。”语罢,自己先黯然下来,强撑着装作云淡风轻,转过头不再看他,却遇上宋舟略带探究的眼神。小姑娘抿了抿唇,眉目间泛起一丝忧色,捏捏她的手,并不多言。原本还能撑着,可宋舟这一眼,忽然让她唇齿弥散开一阵苦涩。不久前她还在为宋舟拉扯不清与晋南王和楚瑾之间的关系忧心。宋舟单纯、天真,幸运地不曾被世俗沾染,现在连宋舟都看出她的心思。赵淳云对她的敌意毫不收敛,可这一切苏辞却好像都一无所知。气氛微妙,宋舟置身于大型修罗场,摸摸鼻尖,求助似的朝蔺浮庭眨眨眼。苏辞于玩乐一事上格外娴熟,砧板上画糖画有如泼墨挥毫一般行云流水,楚歇鱼与赵淳云,一位不动声色,一位目光炽热,看得专注。“庭庭。”蔺浮庭垂眼看着蹦到他面前的姑娘。宋舟戳着他手中的糖画竹签,懊恼地嘀咕了一声好丑,一双明亮的眸子盛着刚炼好的蜜色糖浆,甜甜的,“你等等找个机会去找歇鱼问一问阿吉的事情好不好?歇鱼一直在调查阿吉,她肯定知道很多关于阿吉的事。有县主在场,也不好打听,我就去把她的注意引开。”蔺浮庭淡淡看了一眼楚歇鱼,同宋舟对视上,拒绝的话才到嘴边,她忽然踮起脚探着脑袋在糖画上方咬下一块。据完成时宋舟所介绍的来看,她咬的那一块应当是只耳朵。姑娘伸出一小截舌尖,湿濡濡的舔唇边沾上的糖屑,看得蔺浮庭黑瞳乌沉,“这是我。”“回去画个我给你咬一口总行了吧。”宋舟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弧度圆润的眼睛黑白分明,“你就帮我问问歇鱼吧,拜托。”托字咬得很软,羽毛一样轻轻挠人。赵淳云认得晋南王,一表人才,脾气也不错。她举着凤凰的糖画,身后不远就是晋南王与暂住六哥哥府上的圣女在交谈。圣女神情柔顺低声浅语,晋南王微微垂首听着。赵淳云屡屡回头,确认了多次,心底的警戒的落下一半。“没想到晋南王与圣女有这么多可聊的啊。”赵淳云故作惊讶,笑容是发自内心的,都不必伪装,“我听说圣女入京前是住在晋南王府上对吧,原来是旧相识,我看圣女和六哥哥说话都不热切,还以为她是天生冷淡呢。”苏辞自然知道蔺浮庭对楚歇鱼无意。他随着赵淳云回头,恰好看见连笑脸都不给他的女子,正掩着唇向蔺浮庭笑得眼尾半弯。“宋姑娘不跟在晋南王身边?”苏辞语气古怪。“表哥与圣女有话说,万一是正事,我去打扰就是给表哥添麻烦了。”宋舟笑着回答,脑子转得飞快,在心里盘算等等回去要怎么和蔺浮庭交代才能让他不会不高兴。眉间皱出了几道幽深的沟壑,苏辞定在原地回头不动。楚歇鱼咬唇认真严肃与蔺浮庭在商量什么,蔺浮庭说了一两句,她似醍醐灌顶,露出恍然又敬佩的神情。“六哥哥!”面前挥着一只养尊处优的细嫩手臂,娇贵的县主面色不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心中弥散开控制不住的酸意一时卡顿,苏辞反射性又挂上那副迷人的微笑,“怎么?你说,我正听着。”赵淳云冲着后面隐晦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嘀咕:“听什么听。”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从不知道何为忍耐,无论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从不在意说出口的后果。能憋着一时不说,但不能一直不说。“六哥哥说好的今日陪我出门玩,我还当是就我们两人,你却还带了个不相干的人。六哥哥觉得这样合适吗?”“淳云,圣女入京许久,但一直没好好逛过京城,既然我们此行也是出来游玩,带上圣女又何妨。”苏辞笑道。“不行便是不行!”来往行人三两为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赵淳云站在道路边沿,怒气冲冲的声音被人声鼎沸盖过。不远处有杂耍班子敲锣开场卖艺,不少百姓闻声而动,紧赶着过去占个好地方。赵淳云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糖画凤凰脱手,在地上碎成大大小小几块,黏腻的糖衣裹上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