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浮庭看看她,又看看同样姿势昂着脑袋的胖圆,如出一辙的蠢兮兮。蔺浮庭皱皱眉,走过去,提起她的后衣领,冷着脸将人抱起来。宋舟一惊,眼珠定了一瞬,然后颤颤着抬眼,正好看见他冒青茬的下颔。她只是想让蔺浮庭找个人来给她送双鞋,没打算让他抱她回去。她哪有这个胆子啊。“啊……”宋舟在他怀里,两臂僵直,动也不敢动,还记得要夸他,“王爷真是好人。”男子依旧一脸嫌恶,唇线很直。两人身后,猎犬冲着男子狂吠。不知道的都以为宋舟得晋南王青眼相加,但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送来的衣服都是一个制式,没仔细量过身材,送来的尺码小了点,被打横抱着,一双脚露在裙外。宋舟努力缩脚,试图将它藏进裙摆里,但总是会露出一小截白嫩嫩的脚背。“别乱动。”抄在她腿弯处的手被动作带着一晃一晃,蔺浮庭停下脚步,带着警告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脚趾头还翘着,僵在半空中。宋舟悻悻地朝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接着将脑袋老老实实低在胸前。宋舟不会太繁复的发式,只会简单的那两样,今天束了一个马尾。高束的马尾绑着白色的丝带,两处蝴蝶结就像柔软的兔耳朵,软趴趴耷拉在头顶。乌黑的发尾落下一缕,扫在虎口。宋舟盯着蔺浮庭衣襟上的穗子,安静了一段时间,又有点静不下来,又怕蔺浮庭再凶她,便扭头去看那只冲蔺浮庭叫了一路的猎犬。注意到女主人的目光,猎犬小跑着从男主人身后越到前面来,一边往后倒着走,一边对着她摇尾巴吐舌头,时不时蹦两下,像在讨人欢心。“它多大了?”苏木跟它互动多了,有点忘乎所以,随手就拽着蔺浮庭衣襟上的穗子问。蔺浮庭早就注意到怀里这个不识好歹的姑娘和那只眼瞎的傻狗一路上在眉来眼去,被她拽了一下,只是皱皱眉,还是冷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快死了。”“……”蔺浮庭说的话,每一句都透露着巴不得所有人都死了才好的气息。黑化都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人了,黑化的人心上至少还有那么几分温情,宋舟怀疑除了他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爱的仙女,他还能不能对其他人温柔了。知道自己被咒的猎犬冲着蔺浮庭又是一顿乱吠。蔺浮庭眉头一压,眼底浮出不耐,又要去踢它。“别踢别踢别踢!”宋舟吓了一跳,在怀里扭过身子,紧紧抱住他的腰,拦下他抬腿的动作。女子的声音清脆又明亮,仰着脑袋苦巴巴哀求他,因为还抱着他的腰,身子几乎是往他身上压。即便如此,也很轻。蔺浮庭冷冷扫她一眼,宋舟老实闭上嘴,一扭身子,手臂规规矩矩环住他的脖子。南巡(一)真不是故意的雨滴顺着青瓦的凹槽落下,滴滴答答,空气里一股粘腻的尘土气息,沾了水,气味越加浓重。幼犬伤好了不少,受伤的几处地方因上药剃掉的毛也长出刺刺的一茬。受伤时候养得太好,花了心思单独给它弄吃的,肉眼可见又圆了不止一圈。此时围着桌子腿蜷着,吃饱了嘤嘤打哈欠。“楚大哥回宥阳了啊?”宋舟有点沮丧,但也没有太多失落。楚歇鱼微微一笑,“到清明了,族中男子都要回乡祭祖,堂兄是族里长孙,肯定是不能缺席的。”“清明啊……”宋舟迷蒙蒙地抬头看窗外,清明多雨,都是牛毛一般下,好像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不同。一声不吭的楚怀玉忽然盯着宋舟幽幽道:“就是,孝心没尽到,万一大半夜来床前找了呢。”宋舟脸一白,听到这种鬼神之说,她似乎一直会下意识害怕。楚歇鱼心细,温柔覆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背,无奈地去嗔楚怀玉。楚怀玉被家中骄纵得厉害,宠成了个娇蛮脾气,同辈或是身份不如她的,很少能得她一个好脸色。原本和宋舟还相安无事,自打知道了宋舟的真实身份,一点不待见她。可宋舟在的地方她也总是在,楚歇鱼夹在当中左右为难。“没事,不听怀玉胡说。”“宋姑娘怕鬼啊?”楚怀玉微侧着抬起下巴,嘴唇一边扯起。女子十几岁年纪,声音尖细,眼睛瞳仁大,不怀好意地盯着她,“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宋舟一滞,脊背僵硬了一瞬,明智决定不和楚怀玉聊这茬。深吸一口气,笑眯眯问楚歇鱼,“胖圆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她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名字,看它圆滚滚胖嘟嘟的,就叫它胖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