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舟装作视而不见,淡定扭过头喝自己的甜汤。楚瑾也不是她叫来的,就算吃醋也不能赖在她头上吧。蔺浮庭睫尾压了压,偏头示意小厮再送茶上来,故作惊讶,“阿瑾怎么来了?”“我在……”楚瑾尚不能完全适应改口称呼自己的妹妹为圣女,不自在地停顿了片刻,“我在圣女那里听说了之前的事,恰好最近在客栈温书,在与我同参加考试的学子中听到几篇传闻,想来或许有用,今日出门遇上圣女,是以便与她一同前来了。”“赴考学子中不乏眠花宿柳者,在青壶帐中曾见过百越使者。但那位使者的行为举止又不是风流之人,青壶帐中美人汇集,他只在一位叫狸娘的女子房中过夜,日日如此,从不曾变过。”宋舟好奇,“那个狸娘,生得很貌美么?”楚瑾为难摇头,指挠着眉心颇为尴尬,“我不曾见过,不过听闻是眼下青壶帐里最炙手可热的一位。”“之前几次都在官员中发生,为何这次会是一位异邦使者?”楚歇鱼秀气的眉拧着。原本她都以为该告一段落了,可忽然又猝不及防发生一起案件,实在不难让人心生疑窦。“此次死的是来京使者,不是死了一名官员这么简单,眼下封锁了许久的消息在京城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全城百姓都知道了,陛下定然龙颜大怒,也定要给众人交代。”楼下官兵已经在驱赶围观的百姓,大理寺卿带着仵作再次进入驿馆。蔺浮庭低眸往下看,面上沉静。楚瑾一经沉吟,立刻明白起其中得到关窍,“王爷的意思是,有人特意将血眼之事搬到台面上,故意将事情闹大?”他这么说,宋舟也恍然大悟,佩服地鼓了两下掌。蔺浮庭湿濡的双眸静静投向她。宋舟面不改色眨了眨眼,“王爷真聪明,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蔺浮庭蓦地僵住,薄唇轻扯了一下,抿紧,扭头不看她。这么夸也不行吗?宋舟悻悻放下手,却楚瑾一脸打趣地弋她。她面色一窘,赶紧埋下脑袋,勺子不停往嘴里塞甜汤。四人在茶楼观察驿馆的动静,宫中派人传唤晋南王与圣女入宫。宫侍催得急,留下楚瑾与宋舟二人。外面的热闹散了,街道重归宁静,见底的糖水映着墙上装裱的山水图,被轻轻一触,波纹荡开,化为泡影。宋舟喝得小腹坠坠,偷摸藏起手在桌下揉。楚瑾笑眯眯看她,看得她不大自在。“你如今与王爷相处得很好啊。”楚瑾的话语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宋舟不知道该怎么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干笑两声:“一直都相处得还行吧。”楚瑾细细注意她神色不似作伪,心情也舒适不少,欣慰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宋舟瞪大两丸眼睛,眼里满是疑惑。他的举止,像是一直盼着她和蔺浮庭能好好和谐共处。其实无论蔺浮庭还是她,与楚瑾的相处都不特别亲近,但楚瑾的关心真情实意。“对了,楚大哥,”宋舟将红木圆凳拖到楚瑾身边,双手捧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最近她的疑惑很多,这么大个世界,偏偏没一个人能问。他们都是在小说中出过场的npc,和她的任务或多或少有牵涉,除了从来没有登场描写的楚瑾,问别人都不合适。“你问。”楚瑾欣然点头,好整以暇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如果……你看过一本书,但真正发生的事情和它所描写的不全然相同,你觉得这会是因为什么?”她有一个猜测,很久前就像隐在水下的怪物,总是怀疑它有朝一日会浮出水面,而就在前几天,她好像能猜出它的雏形,有些事情已经呼之欲出,就等待她做个确认。楚瑾被她所打比方的异想天开唬得愣了下,侧耳笑了笑,还是认真询问:“是什么书呢?神话志异?还是历史传记?”应该称为小说,但对于楚瑾他们,更像是描述他们一生的传记。“……几个人的传记吧。”楚瑾哑然失笑,“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便是史官,也无法确保自己笔下所写与真正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出入。况且一本传记才寥寥几字,尚且不能记载一个人的完整一生,何况是好几个人。”宋舟盯着手腕陷入沉思。蔺浮庭遍寻大夫,为她取来最好的祛疤膏,现在疤痕消退的差不多,只隐约见到一点点的痕迹。“那……”她又问,“若是一本话本呢?若是一本话本便是一个世界,我们改变了话本,算不算扰乱了一个世界的秩序?”楚瑾讶异又好笑。宋舟一贯古灵精怪,在晋南王府时虽然文静,也已经初见端倪,但他还是没料到她的想法这么多,如此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