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洌那一刻眼底都是红的,攥紧了对讲机,冷静提问:“你人现在怎么样?身边有其他人吗?能不能发出固体声响让我们确定方位?”宋梨因没用过这种对讲机,按了好几下才接通和外面的线。边上的郑阳阳和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听到许洌的话已经开始用石头击打硬物。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断断续续地回答:“这里加上我有五个人。有位大婶被水泡了很久,状态不太好……”救援先遣队的人也都过来帮忙,因为不确定支撑点在哪,大家动作都很小心。哪怕是徒手搬开石块,救援队的动作也很迅速。十几分钟不到就已经弄出一个供人出来的洞口,有手电筒的光照了下去,底下两个男人发出求救的声音。“目前有两个气囊可以先垫着,但只能支撑三到五分钟。”“只要那两根钢筋一断,气囊压根不能承重多久,这里可能会发生二次塌方,而且余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一番讨论和设置下,史严站在洞口朝下面喊:“女人和孩子先上来。”宋梨因在下面算清醒的,而且也是唯一一个能用普通话和他们流畅对答的人。她让那位泡了很久泥水的大婶先上去,紧接着又托着郑阳阳。轮到她自己时,刚往上攀就被人扯了下头发摔倒在泥水里。后面那位中年男人直接踩着她小腿往上爬。许洌拧着眉,低眼看着洞口钻出的陌生脑袋:“下面那位女律师呢?”“她上不来了,你先拉我上来!拉我上来噶!”男人满脸灰尘,只剩脖子通红。他急切地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抱住许洌裤脚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出来那一刻,仿佛重获新生,顾不得一条骨折的胳膊肘子也拼了命往外探头。旁边两个队员把人拉上来抬到担架上,医护人员立刻上前给他做检查。承载厚重石板的钢筋发出“行将就木”的嘎吱响声,预示着它的杠杆作用已经到了极限。那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生了的事情,还没让人反应过来。史严差点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两个气囊同时干瘪,钢筋崩断一声,碎石子往下掉落。他屏息两秒,看了身边空荡的位置:“刚刚谁跳下去了?!”“许队。”史严跟在许洌身边也有6、7年了,他们是从大学就认识的。起初许洌入校时,部队营区的军长、□□就三番四次找他谈话,搞得一个宿舍的还以为他是关系户。又因为这哥们儿长得就像个白白净净公子哥,进校时还不爱搭理人,整天一副郁郁寡欢样,不少同学私下都对他有点不善意的言论。但许洌这人专业能力很强,每次强化训练都是第一名,硬是把那些喊他小白脸的话都给无形中压了下去。尤其是当时看见他的高考分数,说实话这种分数能去t、p学府的,真不至于跑一所西北的非双一流军校来读。后来他们一起进野战部队实习,从武装泅渡、射击战术到严峻的野外生存军事技能,许洌的优异更是脱颖而出。而且,史严至今记得大家私下虽然都嘲许洌是公子哥关系户,但只有他知道许洌当时是真穷。当年军校管理很严,智能机不让用,更不让装有线或无线网络。那会儿宿舍里六个人,三个都因为异地恋分手。而许洌那时候连个手机都没有,唯一一次打电话还是借他的用,通话不到半分钟就挂断。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许洌出任务出得勤,从来都是刀尖舔血的难度,因此升官调任也比同届生稳很多。史严一直觉得这兄弟要么是孤家寡人,要么是断情绝爱。否则怎么会在大学四年除了休学那几个月外,每逢假期就加入护校队从不回家,一毕业就被调令远派了边境。可直到这一刻史严才发现,下面被压着的女人可能真没多简单,能让许洌理智都空了一半直接跳了进去。地下室顶上的石板被搬开很多,好歹能听见下面的动静了。但最关键的一块厚重石板因为钢筋断裂,光靠人力根本推不开,只能等白天机器开过来才能移开。上面很快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喊声音,像失了主心骨:“许队长!”“队长?手电筒呢?都聚过来!”“许队!许洌,许洌你他妈没死就回一句!”地下室离地面还是有点高度的,许洌下去的时候带着掉落的碎石子,好在这个三角区域的空间够稳定。他在石板缝隙投进来的光里瞧见离入口那最近的宋梨因跪坐在泥水里,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许洌嘴里咬着个小手电筒,朝她这个方向照了一下。确认她身上没伤才松口气,往上面喊了句:“活着,去催一下挖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