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上头的红线颜色略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旁照顾庭哥儿日常的丫鬟看到了,解释道:“之前绿袖姐姐打开存着国公爷旧物的柜子的时候,小世子钻进去玩,不知从哪里翻到的,奴婢见他喜欢,便没摘下来。”齐存的?莫非是他小时候戴的?可是这镯子雕刻繁复花纹,看起来不便宜,王氏那时候买不起这样的镯子吧。乔沅下意识想问齐存,见他在外室沏茶,似乎没听见这边的话,想起他现在失忆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让人先放起来。丫鬟端着晚膳进来。乔沅坐在桌前,看着布菜端水忙忙碌碌的男人,“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以前齐存和她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照顾她,如今大壮的热情更甚,站在她身旁只顾着伺候她,乔沅怪不好意思的。大壮低着头:“夫人,这于理不合。”高高大大的男人垂下眼眸,收敛了几分凶性,莫名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怎么不可怜呢,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还失去了记忆,不知自己来处,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安身立命。虽然他表面一如既往的沉稳,但心里一定有彷徨不安的吧。乔沅心里一软,没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没有外人,她们看到也不会说什么。”屋里的丫鬟都被叮嘱过,如今情况特殊,在国公爷恢复记忆之前,不准把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去。大壮的视线从搭在他臂上纤白如玉的手指,一点点上移,对上她盈盈的水眸。如烟如雾,漂亮稚艳。乔沅在齐存面前放松惯了,此刻完全没意识到同桌吃饭显然超出了夫人和侍卫的关系。美人的放纵,助长了男人心中的妄念。野草受到一滴雨露,就仿佛沐浴到圣光一样,疯狂向上生长。如今乔沅在之前齐存日复一日的投喂下,食量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小鸟胃了,但也吃不了太多。她放下筷子,大壮就自觉地把剩饭剩菜都倒过来,全都吃了。两人配合默契,一看就知道做惯了这样的事。晚上照旧是大壮守夜。乔沅陷在软被里,临睡前,听到外头突然响起雨声。桌前坐着一个坚实的身影。本来旁边有专门的小隔间供守夜的丫鬟住,如今男人代替了丫鬟的职责,却从来没有在那边睡过,每次都在趴在桌子上随便对付一晚。当然,这是乔沅看到的。下雨的夜晚会比平时更凉一些,乔沅忍不住看向大壮。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你……你去隔壁睡吧。”黑暗中,男人的身子转向这边,好一会儿,低沉的声音响起:“夫人,乡野之人不讲究这些,我站着都能睡。”这哪是坐着站着睡的事啊,这样会着凉的。乔沅气鼓鼓地瞪着他,好半晌,见他还不动,似乎要坐到地老天荒,到底还是松口了。“你……算了,你要不要过来睡?”榻上有两床被子,两人各盖各的,倒也可以。一片寂静黑暗中,娇软的嗓音就像是林中天真单纯的小精怪。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树头,在男人看来,都透着无与伦比的诱惑。男人慢慢走过来,呼吸不急不缓,沉重的步子却莫名给人压迫感。庭哥儿被丫鬟抱着去厢房睡了,乔沅向榻内移了移,给他空出地方。身旁一沉,熟悉的气息袭来,乔沅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大壮僵直着身子。虽然他以前偷摸着趁夫人睡着爬上来,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夫人清醒的情况下同床共枕。黑暗无限放大人的感官。大壮听见软软的呼吸声,鼻尖嗅着夫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一动也不敢动,怕惊醒了这场珍稀的美梦。雨滴落在窗上,有种珠圆玉润的旋律。片刻,身旁传来翻身的动静。大壮屏着呼吸,张开手,果然抱住一具滚来的香软身子。他熟练地把夫人揽到怀里,男人的胸膛足够炽热,两张被子终究只用到了一张。大壮既甜蜜又愧疚,夫人这样不设防,一定对他很放心。他蹭了蹭怀中美人的头发,温热呼吸喷洒在那娇嫩的脖颈上。可惜他却注定要辜负这份信任了。朱栏玉砌,一切都被罩在雨雾中。乔沅是被一种强烈的窥视感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妆台上睡着了。光线昏暗,迫人的存在感却昭示着屋里还有另一个人。那人通过她面前的镜子,细细地打量映在镜中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