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
明明早已经过了燃骨的时间,她也不是第一次使用燃骨,为什么从前这种痛苦可以忍受,这一刻却卷土重来,剧烈的痛楚席卷了全身。
她痛的眼泪直流,浑身颤抖起来,眼尾鼻尖一片湿漉漉的潮红。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过了会因为痛而哭的年纪。
很小的时候,她很多次因为疼痛而流泪,她在锁灵渊见过很多小孩子,每次只要一哭,就会有人安抚他们的情绪,给他们糖吃。
她学着他们哭起来,顾怀若勃然大怒,罚她跪去风陵渡。
那是她第一次在风陵渡受罚,猛烈的风雪似乎要将她丁点大的身躯摧折,寒风毫无保留地,呼啸着灌进她的衣襟。
彻骨的寒冷下,人很难保持相对清晰的思绪。
可那一次,闻樱清晰的认识到,她没有哭的权力。
因为没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她哭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无济于事。
跪了一夜,她的腿僵到无法再走路,管絮赶回来,将她带去南长老的居所,才保住了一双腿。
回去后顾怀若喊她去轻水居,让她跪下聆听教诲。
闻樱刚接好的腿,又弯折跪下。
“你知道错在哪儿吗?”
闻樱摇头。
“痛,就会退缩,一旦生退缩之意,便破绽百出,因为痛而产生的眼泪,更是懦弱者最致命的弱点。”
顾怀若高高在上地端坐在那个位置上,告诉她。
“所以,忘记所有疼痛,你忘记的越多,对手就越无法发现你的弱点,只要你毫无弱点,便会战无不胜。”
这么多年,闻樱一直是这么做的。
无论什么疼痛,她都很少宣之于口。
甚至渐渐痛到麻木,痛到对疼痛的感知力下降。
她可以忍受着燃骨,带着李却扇在玄剑宗水泄不通的围攻中七进七出。
所以为什么现在她突然又感觉到了,缺失多年的痛。
仿佛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一次又一次被咬牙隐没的痛感澎湃的反扑而来,痛到无法忍受。
她攥着姜扶雪的衣襟,泪水无声隐没。
下一瞬,男人的手抚上她的后背,丝丝缕缕的霜雪灵气从骨头中蔓延浸入,燃烧成灰烬的骨头被清凉的水一寸寸安抚而过。
他细心地用灵气游走过每一寸干涸的,残留着凶险余温的剑骨,安抚灵魂深处喧嚣的痛意。
他问:“还痛吗?”
闻樱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他衣襟前响起:“不痛了。”
很舒服。
她就这样挂着眼泪沉沉的睡去。
骨头在灵力的温养下,逐渐冷却下来,重新生长好。
直到最后一块骨头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