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我饮食上得节制,再肥下去,于身体有碍。”
温仲夏道:“那是得听大夫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郭正五喝了杯茶润口,随后悠悠开口:“我和令尊其实只见过寥寥几面。”
温仲夏一听,略略挺背,他终于谈到父亲了。
“那个时候你父亲还不是礼部尚书,我也不是太学祭酒。”郭正五的语气里含着些淡淡的怅惘。
当时还是先帝在时,外地闹饥荒,很多灾民涌入东京城,温旬被官家指派为使臣到四门赈济施粥,郭正五也参与了其中的一些疏导工作。
赈济灾民这种事一向是上下不讨好,既要顶着官家的极限重压,又要面对一群老百姓的苦难和不满发泄,很多当官的不敢接这烫手山芋,没想到温旬主动请缨。
那些日子温旬亲力亲为,安排他们的吃住,关照老弱妇孺,疏导他们的消沉情绪……
郭正五几次找他述职,他肉眼可见地疲惫,可依然奋斗在赈灾第一线。
要说是不是因为在天子脚下,故意做样子给官家看?
还真不是。
只要见过温旬赈灾时的那股子认真劲和慈悲心,都说不出作假的话,那帮灾民对他很是信任。
从那次之后,温旬也成了郭正五十分敬重的人。
只可惜等到郭正五升了品级,有资格上朝时,温旬却又不在了。
温仲夏听了他的一番话,心中暗暗咋舌。
这位大人说话果然滴水不漏,尽管他言谈之间几次表达对父亲的敬意,但对于父亲被贬一事避而不谈。
果然能做到高位都是人精,其实倒也正常,毕竟父亲被贬本来就是因为在皇位争夺时站错队,而这位祭酒大人反而在新帝登基后,再升高位,可以想见他的立场。
不过在立场相反的情况下,郭正五还能对她父亲保持尊重,并在这次黄铜事件中公正地维护她,对事不对人,是个坦荡之人。
温仲夏虽不太懂朝堂政局,但也明白政治这种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它有很多灰色地带,就算两个明面立场不同的人,心中也可以惺惺相惜。
“上次不知道你是温大人的女儿,不然开业那天少不得派个人来给你道喜。”郭正五感叹完往事,情绪立即又回来了。
温仲夏笑道:“大人今日能来,便是民女的荣幸了,以后大人得空可以来坐一坐,我这儿还有好多新鲜吃食等着大人品尝。”
“我看到墙上的菜单,上前好些都是没听过的,怪道你这食店客人络绎不绝,以后我有时间定得一道道品尝。”
他又问了问温仲夏之前和嫂子、弟弟是如何生活的,如今可还有困难等等。
温仲夏并没有说那段吃不上饭,交不起租的日子,只是轻描淡写揭了过去,表示如今靠着食店的买卖过得去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