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临身中四箭,原本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却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断有殷红色的血液自他的空中喷出了,越发映衬的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婉、婉儿、咳咳、婉儿……”他缓缓睁开了双眼,气若游丝地呼喊着她。
邱意婉神色一僵,心生惶恐,立即朝着陆盛临跑了过去,惊慌失措地跪倒了在他的身边:“你可别死呀!你可别死呀!”她的眼圈也红了,满目苍惶。
陆盛临想抬起手臂,去牵握她的手,却没能抬起来,只能够虚弱地弹动手指。
邱意婉见状立即握住了他的手,呜咽着说:“长轩,长轩,别死,坚持着,活下去,千万别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该跟谁交代去啊?怎么证明你不是叛徒?怎么替我的父亲弥补你?怎么再继续面对我父亲和长兄的灵位?
她愧疚万分,良心难安。
两千死士已退,岁崇却跪在地上有些起不来了,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疲惫又无力地望着自己的妻子,满目都是忧伤和苦涩……就在这时,邱意婉忽然抬起了眼眸,泪眼模糊地瞧向了岁崇,哭着哀求道:“你送他回医庐好么?我求求你了,你快送他回去吧,他要死了,他不是叛徒,他不是叛徒,我不能让他死呀!”
又开始为了陆盛临求他了。
但他就是看不得她伤心难过呀,她一哭他就心疼。
岁崇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时,沙哑无力地回了个:“好。”
邱意婉立即舒了口气,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唯恐陆盛临会就此撒手人寰,但是紧接着,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道天青色的挺拔身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岁崇之前的衣袍是干净的天青色,现在却成了血红色。
是被血染红的。
他也受了重伤。
邱意婉的心猛然一咯噔,感觉自己真是该死呀,怎么就觉得下意识地觉得这头死狼不会受伤呢?他又不是铁打的!
现在到好了,既没能扑进他怀里娇滴滴地抱着他的脖子澄清自己没有红杏出墙,还没能及时给到关心……呜呜呜,这可怎办吶!
山中的夜色极为静谧,岁洱岁岁都已经睡着了,唯有小弟子一人可怜巴巴地托着下巴坐在医庐门前的门槛儿上,一边含着眼泪仰视月亮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师父啊,您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呀,不然弟子我就要一直活在那头恶霸狼妖的淫威之下了。
兴许是苍天有耳,他晶莹的眼泪才刚刚落下了不到十滴,前方的登山道上就出现了几道急匆匆的身影,其中一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父。
小弟子先是不可思议的一怔,继而就激动不已地从门槛儿上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地大喊大叫:“师父!师父!您没死啊!您竟然活着回来啦!”
逸行人亦是热泪盈眶,感慨万千地冲到了自己的小弟子面前,和孩子相拥而泣,一个比一个哭声大,可谓是响彻云霄,不知道还以为他家死了人呢哭得这么痛,直接把岁洱和岁岁睡觉那屋的灯给哭亮了。
岁崇一直维持着狼形,后背上还驮着不省人事的陆盛临,两人皆是浑身浴血。邱意婉急不可耐地冲着逸行人喊道:“先别急着和你徒弟叙旧了,还有人要救呢!”
逸行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松开了自己的小弟子,转身朝着岁崇挥了挥手,道:“速把他送进东边的那间医室,我去准备救人所需的工具和药材,稍后就到。”说完,又苦恼为难地纠结了一会儿,终长长地叹了口气,艰难地将自己的底线放低了一些,“看在你们辛辛苦苦救回老朽的份上,老朽就将问诊救人的费用给你们免去了,但医药费这块实在是免不了,他伤的这么重只能用名贵药材医治,不然根本救不回来,而且吧,你们也知道,我们这是小本生意,不能随随便便的赊账赖账。”
小弟子忙不迭地点头,附和他师父:“是的呀是的呀,我们这是小本生意,辛苦维持生计很不容易的!”
“……”
一如既往的是一对奸商师徒!
邱意婉当即火冒三丈:“我们又没说要赖你的帐,你何需唧唧歪歪,先赶紧去救人吶!”要不是因为陆盛临的命还需要逸行人去救,她早开始暴打这个黑心老头儿了。
岁崇化为了人形,将陆盛临背去了东侧医室,邱意婉原本紧随其后,然而就在他们路过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的时候,那屋的房门忽然打开了,岁洱和岁岁出现在了门口。
“你们都回来啦!”岁洱激动又惊喜。
小岁岁和姑姑如出一辙的激动,不停地在姑姑怀中扑腾着胖乎乎的手脚,急切地想要让娘亲抱抱,但就在娘亲转身的那一刻,小岁岁却又瘪起了小嘴巴,眼眶一红就泪盈于睫了,委屈的不行不行,仿佛在说:你怎么才回来呀,还以为你不要宝宝了!
眼皮子一眨,黄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邱意婉的心一下子就化了。虽然她一直心系着陆盛临的生死,却还是更心系儿子,立即停下了脚步,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抱入了怀中,对着他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蛋又亲又蹭,心有余悸:“岁岁是娘亲的心头肉,是娘亲的小宝贝,娘亲最爱我们岁岁了。”
差点儿就见不到她的岁岁了。一想到这里邱意婉就想哭,感觉自己对不起儿子。
邱意婉的衣衫上还覆盖着一层泥泞,蓬头垢面,风尘仆仆。岁洱的目光先是紧追着她哥而去,而后又落回了邱意婉身上,激动变成了担忧:“你们俩这是经历了什么啊?我哥怎么浑身是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