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临早已对邱意婉的精湛演技习以为常。她还是如同小时候一般,吹牛撒谎从不眨眼,胆大心细定力极强,这个世界上好像就没有她骗不过的人。
为了配合邱意婉,协助她蒙混过关,陆盛临也同时露出了一副无知又好奇的表情。
老者的反应也很快,立即摇了摇头:“我一卑贱之鬼我哪里知晓那么多?”
邱意婉果断反将一军:“那您曾进过王宫么?可认识宫里的人?”她怀疑这老头儿就是鬼王的人。
老者满含无奈:“那怎么可能?我要是有那厉害本事,至于天天坐在城门外吹凉风?”
老者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也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想去找那口井,毕竟孩子还那么小,没了娘也太可怜了。你要是真知道点什么话千万别犹豫,赶紧进宫去寻鬼王。死的时间越长越不容易托梦,你这才刚死不久,用那口井托梦的效果最好。鬼王也一定不会苛待你们的,反而还会对你们感激万分,说不定她一高兴还会托人照拂你的儿子呢。”
老者说的情真意切,邱意婉却面露悲戚,绝望不已:“可我真的不认识姓岁的狼族,我是人族。”又红了眼圈,心酸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啊?我儿子还小呢。”
说罢,还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弄得老者还挺无措,不得不反过来安慰她。
擦干眼泪之后,邱意婉便和老者道了谢,期期艾艾地进入了鬼都。陆盛临体贴地用手臂扶住了邱意婉的肩头。邱意婉抵触地挣了一下,陆盛临立即悄声提醒道:“他还在观察我们。”
邱意婉不再挣扎,硬着头皮依靠在了陆盛临怀中,“悲伤”地垂头擦泪,看起来真是像极了一位走投无路的可怜少妇。
老者满目狐疑地盯着他们俩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遗憾地叹了口气,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气闷地想:要么是这女子过分警惕狡诈,连他都能骗过;要么就是她真不认识姓岁的……哎,今天又没能猎捕到令鬼王满意的新鬼,老头儿我怕是又要遭殃喽。
鬼王已经许久没有听闻到岁简之的消息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撤了他守城都尉的职。
幸运的是,不过一个时辰,他的视野里就再度出现了一只浑身浴血的新鬼,身后还跟着一队狼军,显然是新丧的战死鬼。
不过这银发男人的脸倒是没伤,生的高大又英俊,乍一看还和鬼王宫中挂着的那副岁简之的画像有些相似,绝对是白狼族的人,定知道岁氏的近况,鬼王定会喜之!
老者的眼睛一亮,气定神闲地摇着蒲扇,守株待兔地等待着新鬼前来。大凡初来乍到的鬼,都会惊惧又好奇地向老鬼打听此间的消息,就像是方才那对殉情的男女。他的任务便是守在城门外哄骗新鬼,替鬼王筛落出与岁氏相关的人,送入宫中供她虐打泄愤。层出不穷的谎言是门鬼修罗的武器,俗称鬼话连篇,蒙蔽人心。
果不其然,那银发新鬼上前了,却打听的是刚刚那个小媳妇儿的消息。老者
淡然一抬手,用蒲扇指向了城门,回了句:“跟她男人一起进城了。”
银发男人的脸色瞬间无比阴沉,咬牙切齿:“她男人?”
老者的眼皮一跳:“怎么?你认识她?”
银发男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妻子。”
老者心头又是一惊,心道:诶呦,原来是红杏出墙了!
那小媳妇儿果然是个狠人!
老者同情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想找她和她的奸夫算账么?哎,那你得进宫,但鬼王宫可不好进啊。那女的是因为她知道和岁氏狼族有关的消息,所以才被鬼王当作贵宾请进宫了,除非你也知道,不然的话你可进不了宫哟。”
银发男人冷冷一笑,猛然抬起了皮开肉绽的右手,狠戾扣住了老者的天灵盖,微微俯身,面色铁青地盯着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冰冷深邃,尽显威慑:“门鬼修罗,本王的耐心有限,不欲再听你的连篇鬼话。磬瑶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狼后的魂魄也敢勾!速去告诉你主,吾妻若是在鬼都之内掉了一根头发,本王就让她的弟弟灰飞烟灭;若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将吾妻平安无事地归还,本王便带兵踏平整个幽冥!”
门鬼修罗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疼痛欲裂,毫不怀疑眼前这银发男人会要了自己的鬼命,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地问:“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狼王岁崇。”
虽然邱意婉并不清楚鬼王和岁氏狼族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纠葛,但通过身后那个老者的表现和她所掌握着的那张老旧泛黄的羊皮地图来看,岁崇的叔叔和鬼王之间可能有着深厚的渊源。
但两人的关系绝非老者所阐述的那般交好,不然她为何从未听岁崇或者岁洱提起过?叔叔在他们心目中可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还能对父亲的好友讳莫如深么?
排除“交好”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深仇大恨。
她绝对不能在幽冥之内暴露自己和岁崇的关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邱意婉的思路清晰反应迅速,穿城而过的功夫,她就已经理清了思路并做出了决策。
进入都城之后,老者的视线就被彻底隔绝在了城门外,邱意婉立即推开了陆盛临,又迅速往旁侧移了两步,无论是情感还是行动上的态度都极为明确: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纠葛。
她讨厌他的触碰。
陆盛临的怀中一空,内心再度翻江倒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