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拍摄工作是完全新奇的体验,爱德华教了他很多表演的技巧,比如如何快速调动情绪,如何说好台词,怎么样处理远镜头和近镜头。但是他没有去帮助余宸明解读角色,而是在演绎自身的过程中,去带动对方的情绪和反应——因为他能够察觉到,余宸明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小孩自己似乎没有察觉,但他非常自然地将角色演绎出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故事里这位珠宝店主人的儿子,被迫卷入珠宝店抢劫,还被粗鲁的混混挟持威胁——他整洁的衣装、稚嫩无辜的样貌,眼泪和颤抖让人自然而然地心生怜爱同情可怜的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但在逃亡途中,那些微弱的反抗、对于珠宝的本能保护,又让这个看似脆弱的年轻人萌生一点无法被轻易摧毁的坚韧。
所以亡命之徒的沦陷几乎是如此顺利成章。他一开始只以为那是个愚蠢但漂亮的有钱人,被他攥在掌心里,他可以让他死——但是他是如此仁慈,施予这可怜年轻人一点怜悯。他享受着自己卑劣的优越感,却不知道自己越是要表现暴力与轻蔑,便越加着迷,因为年轻人正是他欲望的投影:是啊,怎么会有人不爱美丽的珠宝?即便它掉在泥泞里,被玷污,也无损其价值。
杰森一直拿着相机在片场走来走去地拍照,西装口袋里还揣着笔和纸。作为艺术总监,他本来不需要一直都呆在拍摄现场,但却几乎每天都会出现——他看起来爱死了二人的对手戏,形容亡命之徒从开始对待年轻人的粗暴与轻蔑到缓慢的沉迷——之所以非常精彩,是因为这种沉迷都是肮脏粗暴的,他会用枪逼着年轻人帮自己整理衣服,收拾珠宝,用白净的手别一个宝石胸针在他落着污渍的肮脏衬衫上。杰森爱死了这样质感粗糙的镜头美感。
艺术总监在片场拍了太多照片,以至于后面他们不需要再去摄影师拍什么造型照了。他还会高兴地拿出来给大家看,说我要把它放在时代广场上,每个人——每个人都应该看到它。不过杰森太经常出现,导致也没少和导演在片场争执:有些镜头,他觉得可以从某个角度、或者增加某些布景,但导演会觉得她的角度更好搞艺术的总是有自己独特的对美的理解,而且都对这种理解十分骄傲。每次他们争吵的时候,语速都快得余宸明几乎跟不上。
不过两位拍摄负责人都很满意的是故事高潮那一段:年轻人背叛,亡命之徒从自己的肮脏膨胀幻想中惊醒的瞬间,他终于以彻骨寒冷的海水与濒死的疼痛,醒悟了欲望的幻灭。
这场戏他们也是在室外的港口实景拍摄,已经是冬天,余宸明湿淋淋的,冷风一吹,冷得牙齿打颤,但看到爱德华还得泡在水里,他也好没意思没说一句抱怨冷的话。
拍完这场,他就有点感冒了,但爱德华看上去半点事儿没有;余宸明喝着感冒药和姜茶,十分难以置信:啊,我的身体素质难道还不如一个五六十的大叔吗!
爱德华打电话让云颢来接人,回头听到小孩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你们家alpha这样泡水里一天,估计也就是打几个喷嚏。”
余宸明震惊:“骗人的吧,他是超人吗?”
当然不是,因为超人不会打喷嚏。晚上他的超人开车来接他,一看他在吸鼻涕就皱眉,很不高兴地看着爱德华,想要说些什么,但余宸明把他推上车,嘴里叨叨着很困很累要睡觉,云颢这才踩油门把车开走了。
如此有趣的工作忙碌而短暂,他们的拍摄很快就进入收尾,最后一项工作就是要灌制这支概念广告的主题曲。歌曲叫做《ytreasure》,之前余宸明就听过样曲,是一首旋律复古、舒缓浪漫的老派情歌——余宸明都能想象这首曲子放在短片里的效果:老派的情歌搭配着晦暗的情节,在赞美爱情的旋律中讲述背叛他忍不住再次感叹,真不愧是世界知名奢侈品,这艺术品味是真的独特。
导演不在,她已经回工作室开始剪成品了,但杰森在。他在录音室听着两人录完歌,出来后还请两人喝了咖啡,而后又要了余宸明的联系方式。
“爱德华说你是个歌手——我儿子也是,但你比他唱得好多了!”余宸明现在已经充分了解这种夸张真诚的赞扬就是杰森的说话风格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但男人强调的语气让他又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以后还会有很多合作机会。我们这一季的新品有很多很适合你的”然后噼里啪啦给他讲了一堆时尚设计,把他讲得整个人又晕又飘,感觉明天就能成为冉冉升起的时尚新星了。
回去爱德华和他说,之前oth的代言人和模特里很少有余宸明这种长相,年纪轻,长相小,在妆容下模糊了性别,稚嫩纯真又带来了梦幻的氛围——正是这种不确定性带给了杰森很多灵感。
余宸明这时候才想起来:哦,杰森杰森不就是之前温蒂提到过的设计师!看来是对自己挺满意的——他挺高兴的,第一个想法是:太好了,以后他参加正式场合的衣服是不是都不用自己买了?
爱德华看着小孩,忍不住笑着捏了捏脸:“还差这点钱?”
余宸明瞪大眼睛,这话不能这么说,他可是有偷偷看过他们片场近景镜头使用的古典珠宝的标价,还有那些一天一换的各种搭配衣物难。珠宝暂且不论,他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一个丝巾,一顶帽子,为什么会贵得和一辆车的价钱不相上下。
工作已经结束,余宸明准备要回国了。本来他还考虑过要不多逗留几天,但是云颢表示了反对。他老板这两天天天都是亲自开车来接余宸明上下班,觉得f国不安全,已经早早就买好回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