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好奇地点开每个摄像头,发现还能调节视角,而且每个房间都在不同高度安装有设备。
“正如你们所看到的,白云之家确实给每个孩子都配备了单独的疗愈室,而且是全程多个摄像头覆盖。”
司牧云背着手,淡淡地听着旁边的惊奇声,继续讲解:“白云之家从一开始就没有敷衍疗愈这项工作,从政府拨款,划地,再到建成,每一项要求都是为了儿童而诞生。”
这项复杂的工程从建立伊始就经历重重艰辛,即使是在郊区,s市政府肯划这么大一块地给白云之家也是难上加难,那背后的公子哥还不知道烧了多少钱。
手边的餐盘已经被吃完了,顾念卿拍拍手,准备饮尽最后一口咖啡,旁边端着咖啡壶的保姆走上前去,问她要不要再添一些。
“不用了…”顾念卿摇头,正准备关闭直播,让手下代替她好好观察直播的动向,司牧云平静又毫无波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或许你们当中还有人会怀疑白云之家员工虐待儿童的问题,但在监控下,没人会背着家长做这些蠢事。”
“正相反,我们相比父母来说,更爱这些因为痛苦而被送入白云之家的孩子们,因为我们能理解旁人所不知的痛苦,所以更想好好善待他们。”
“白云之家的工作并不简单,员工们奉献了自己在工作时的隐私,就是为了让父母们对白云之家更加放心,所以很少有家长会在疗程结束后来找白云之家的麻烦。”
声音层层传递,带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队末的夫妻二人,那一瞬间的惊慌和紧张也没逃过镜头的捕捉。
司牧云的话在点谁,看着直播的观众也已经心知肚明,纷纷开始为司牧云而说话,要求那对夫妇拿出证据来,不能空口无凭地就污蔑别人。
大概是在镜头下那夫妇就会有戏瘾,这下为了挣面子,又哭嚎着为自己喊冤:“谁知道你们白云之家有没有关监控和裁剪视频,小耀被害,说不定就是你指使内部人员去做的!看你说得这么清楚,肯定对不少孩子下过毒手!”
“请不要推己及人。”司牧云显然是不怕对方的音量攻击,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站定如桩。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把小耀害成这样的吗!我们可是小耀的爸爸妈妈!”小耀妈妈明显不能接受这盆脏水扣到她头上。
“对,你这个姓司的就等着吧!我们现在就报警把你抓起来!”一路见到的景象都整洁得让他害怕,尤其是在每个地方驻守的护士和幼师,都直直地盯着他们夫妇二人。
司牧云只身一人对抗整个记者团,就是为了让事态不要继续升级,奈何这夫妇二人还真的要闹到派出所去,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好,就这样吧,让警察现在就来上门取证,如何?”
夫妇二人以为他是破罐破摔了,只有顾念卿明白司牧云是真的想在警察来之后,把这两个闹事的人抓到局里。
一群人摩肩接踵地来,又熙熙攘攘地走到门外,只留下夫妇二人堵在监控室门口,理由是害怕司牧云畏罪删监控。
仍有一家直播平台为了热度而在大厅直播,镜头对着稍有些疲倦的司牧云,收音话筒把他对其他医师说的话也录了进去。
“我没事…我不会抛下你们的。”
正端着平板的手微微一动,顾念卿才发现自己在恍然间又听了很久,手腕都有些酸痛。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在神游中被拉扯回现实,让她回想起过往中,司牧云落寞的眉眼,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以及,那个他在白云之家坚守的理由。
那时的她对生活里的一切都觉得无所谓,司牧云也过得痛苦而麻木,本来就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因为剧情汇合在一起,于是创造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被春雨浸湿的筒子楼,顾念卿撑着雨伞向上望去,密密麻麻的电线像某种在此筑巢的蛛网,囊括了一切被雨水浸湿的腐烂人生。
司牧云就像一个正在生长的发霉种子,一边努力发芽,一边又经历着渐渐霉烂的痛苦。
还是因为人物基本的背景介绍,顾念卿才知道司牧云说是被收养的孩子,父母因车祸早逝,留下的大笔赔偿金被养父母侵吞,还被拿来养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
即使是在楼下,也能听见隔音不好的筒子楼传来家家户户锅碗瓢盆声,和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快滚吧!有你这个灾星,我们都觉得晦气死了!”
尖锐得能撕破夜空的声音从某一层传来,接着是有重物被摔下的声音,后面似乎还带倒了一些家具,当啷几声后,由重重的摔门声收尾。
春夜被细雨浸润得温柔,连挂在伞边的雨滴都落下得缓慢,以至于当司牧云来到单元门口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灯底下的女孩。
她穿着白裙,眼睫像即将飞走的银色蝴蝶。
春夜之雨
雨滴没入脚下的地板时也静谧无声,以至于司牧云因为受伤而轻喘的吸气声如此明显,随着他起伏的胸膛反复呼出。
两人对视时,时间都仿佛凝固住了,像被拉长某一帧的慢电影镜头,雨点在空气中划出白线,分隔着司牧云本就模糊的目光。
顾念卿终于摆弄了一下手边的雨伞,惊得司牧云的身体和沿着伞边的水滴一同震了震,像被发现的野猫。
她把掉到肩前的额发挽到耳后,露出那张即使不依靠灯光也依旧精致高傲到闪耀的脸,粉唇轻启:“你今天忘记拿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