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在此?”棋鬼问。琴仙微笑:“你们为何而来,我就为何而来。”“不可能!”书圣冷声道,“你莫痴心妄想!”棋鬼心想,一个多情子已够麻烦,又来一个?宋潜机这小子到底学过多少东西?!书圣心想,若早知琴假仙来截胡,我何必在摘星台跟死老鬼浪费时间。琴仙笑道:“许久未见,我还保持着盛年时容貌,二位却垂垂老矣。天道无情,便如收徒机缘难测,真令人遗憾啊。”书圣对棋鬼道:“老夫曾听说,只有未出阁的小姑娘,才会在乎自己的脸美不美,生怕夫君厌弃。”棋鬼大笑:“哈,端一张假仙脸,其实是个老不死的怪物,天下之大,还有这么滑稽的事儿?”他二人方才剑拔弩张,恨不得对方去死。再次相见,竟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三人相看生厌,却不能动手,只能像市井泼妇一样,阴损地互相辱骂。琴仙以一敌二,落得下风,却毫不生气,反而很诚恳地劝说:“他已经收了我的琴,你们没机会了,回去吧。”两人怔然。书圣咬牙,一字一顿道:“老夫不信。”琴仙指了指前襟:“此花为凭。宋潜机亲手栽种,日夜护持,我见他诚心诚意,便收下这份不值钱的拜师礼。我本不想多说,却不忍见你二人一把年纪,还要来自取其辱。”他深知过犹不及,轻描淡写才最真,于是淡淡一笑,驾云飘飞而去。只留下玄衣鼓荡,墨发飞扬的背影。剩下两人,脸色由愤怒渐渐转为灰败,半晌无话。他们在云上排着队,拿着收徒的号码牌。流云匆匆,催人决断。“我还是不信!”棋鬼终于道。……宝船入手片刻,宋潜机已察觉不对。他向内灌注灵气,宝船忽生变化,船仓向上升起,变为琴身。两侧的白色栏杆向中间聚拢,化作琴弦。显露真容,方见不凡。金光灿然,灵压大盛!这竟是一件两用法器,既可飞上云霄,也可弹琴奏曲。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我要你一张名琴有何用?倏忽,他意识到什么。琴仙驴我!他根本没有放弃让“剑神弟子弹琴”这个神经念头!他刚才都是装的!我前世一个散修泥腿子,晋升化神后都自恃身份,不再驴人了。你堂堂一副仙人模样,怎么能干这种阴事?宋潜机深呼吸。冼剑尘的名号能唬华微宗众峰主,却很难在同级大佬中畅通无阻。此时他无比怀念虚云真人,跟他搭戏太舒服了。他将“宝船”放在石桌上。陈红烛做事太慢,一夜过去,竟还没有消息传来。凡间一个郡,又不是要一座灵石脉矿。别人靠不住,下山种地靠自己。他推门而出,直向主峰乾坤殿去。虚云真人,这世间强者诡诈,表里不一,还是你靠得住!只有你靠得住!独具气运乾坤殿外,云海如雪浪翻涌。五色鲤刚被喂饱,成群结队地嬉戏,游过长虹般的逝水桥下。大殿外观恢宏肃穆,殿内却宛如菜市场吵架。“附属地的仙官,皆由对宗门有重大贡献的修士担任。属地庙宇里,凡人都供奉咱们和那仙官的金身塑像。宋潜机区区一个小弟子,开口就要一个郡,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赤水峰主赵太极冷笑,“别人供他拜他,他受得起吗?”“他要封地,是否为了享受烟火供奉、增益气运,还不得而知。但一个郡换来外门重归正常,我认为值得。”陈红烛沉声道。“我们本来不用付出一个郡的代价!难道给他一座城都不够!”明霞峰主横眉道。“要我说,不给又如何?强行驱逐他和那群外门弟子,新招一批听话的才是要紧事。”陈红烛环视殿内表情忿忿的众人,耐着性子解释道:“宋潜机此人,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简单。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要一个郡,那就是一个郡。绝不能少,也不能多。他说的出口,就是留有后手。”“你为何总向着他说话?”有长老幽幽道,“他得一郡,对你有何好处?”陈红烛一惊,声音尖锐道:“我是在救诸位,我是为了华微宗的未来!”殿内有人轻笑,不信任的目光一道道落在她身上,包括她父亲虚云真人,和她大师兄袁青石。陈红烛忽然觉得很疲惫。早知今日,她不该留宋潜机到登闻大会。她想抽出腰间鞭子,一鞭抽翻面前的玉案,再将乾坤殿打个稀巴烂,打醒这些久居温室,抱着腐朽威严不肯撒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