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土特产,送去华微宗。修士虽辟谷,礼轻情意重。”宋潜机道。“为什么?”宋潜机微笑:“感谢他们忍痛割爱,将千渠郡给我!”感谢?纪辰心道,华微宗给你千渠郡,分明是想整你。哪里忍痛了爽翻了好吧。宋师兄当真胸怀广阔,以德报怨。孟河泽知晓前因。当夜宋潜机离宗前,便说以后要送特产回去。宋师兄一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孟河泽拿过礼盒:“我出去跑一趟,师兄放心。”宋师兄太过仁义,还是少与华微宗那群豺狼打交道为好。他说去就去,立刻要动身。“等等。”孟河泽闻声回头,只见宋潜机扔出一物:“试剑!”孟河泽扬手接剑。嗡然一声长剑出鞘,一道光痕照落眉间。顺手挽个剑花,惊奇发现此剑重量、样式竟与他用惯的初阶剑一模一样,如故友重逢。破风时阻力却更小、速度更快,自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这是师兄亲自为我炼制的宝剑!”少年双眼一热,轻声问:“它叫什么名字?”宋潜机笑道:“你自己的剑,名字要你自己取。”剑在手中,似掬着一捧秋天的月色,孟河泽竟露出羞涩之态:“我,我要好好想想。”“去罢,态度好些,万勿与人争执。”宋潜机又塞给他一沓符箓,顺手抚平他前襟的褶皱,像一位替儿子打理行囊的老父亲。孟河泽抱拳:“东西一定送到,我也一定回来!”纪辰赶忙追出去:“孟兄,能不能带上我啊?”宋潜机一笑,低头割谷,享受丰收之乐。任由秋风吹拂,身边麻雀啁啾。不到一盏茶功夫,叫喊声再起,纪辰竟舍了孟河泽,匆忙折返:“宋兄,有人找你——”宋潜机的收割农活渐入佳境,头也不抬:“让他来。”纪辰奔至面前,激动道:“是一位绝世大美人啊,十八个仙音门女修随侍,好大的排场!”宋潜机下意识皱眉,手下镰刀不停:“妙烟?”我此生与你无冤无仇,你来干什么?纪辰手舞足蹈,颠三倒四:“不是妙烟仙子!是、是,她是那种,美得令人浑身发冷——”忽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是我。”宋潜机闻声微怔,放下镰刀,直起身。妙烟声音总是柔丽,随风轻飘入耳,飘飘渺渺。这道女声却有些清冷,两个字出口,似琼盘碎玉,掷地有声。纪辰默默让开位置。十余位仙音门女修向两侧退开,裙摆轻摇,仙气四溢,如洁白花朵次屋里坐坐很少有宋潜机这样的人。你看他做农活的样子,熟稔顺畅,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就觉得他天生该在田间忙碌,抚育生命。但你若见过他作曲、下棋、写诗,又觉得他风流蕴藉,天生该在修真界独居仙山,当个衣不沾尘的雅士。仿佛他做任何事都自在、自得,都能做得好。何青青眼中漾开笑意。仙音门在天南洲,仙山高远;千渠郡居天西洲,凡间僻壤。十万八千里,日转星移,山水迢迢。她越来越忙,忙于修炼和修炼以外许多事,做一些从前没做过、想都不敢想的决定。权力伴随责任重重压在她肩上,她丝毫不觉沉重,因为掌控、命令他人的感觉使她上瘾着迷。“我天生就该发号施令。”她想。但无论多忙碌,何青青总要派人收集千渠郡的消息。她知道这里种了多少树、挖了几条河,宋潜机又拉回几车绸缎,买了多少种子。这是她心中唯一算得上“轻松温暖”的角落,如雨夜灯笼,雪地火炉。等她真正踏上千渠土地,见到挂念的人,却有些近乡情怯的忐忑。她曾想穿回白裙,重戴幂篱,因为面容、装扮、气质与从前天地之别。若宋潜机对面相逢却不识,反问她一句:“你是哪里来的姑娘?我们认识吗?”那样她虽不至于伤心,至少也尴尬失落。幸好宋潜机没有。宋潜机还是从前的宋潜机,无论抱琴、持剑,还是拿镰刀,挥锄头。他见何青青不说话,放下挽起的袖子,主动开口:“屋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