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幅画上,初生的婴儿被磨盘压成血水肉泥,流入四方小鼎。
“活人做祭,鲜血改符”,颜华池咬牙,“为了对付一直守护颜家的恩人,你们真是费尽心思。”
“是我们”,颜平再次强调,然后接着道,“阵法成功了,先祖果然接连得子。”
油灯明亮,画上老皇帝抱着孩子热泪盈眶。
那位仙家法师顺理成章成为除祟司使司。
颜华池慢慢看过去,下一幅画上,青衣人安坐榻上,老皇帝之子跪于他身前。
画上的他青面獠牙、头发凌乱如同魑魅,可颜华池还是一眼认出来是沈长清。
沈长清将手放在新帝头顶,好像在表示原谅。
颜华池呼吸一窒,心里好像堵了一块什么似的,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颤抖着将目光移向再下一幅,被故意丑化了形象的青衣厉鬼背对已经老去的新帝而立,新帝指着那人背影,脸上老泪纵横。
“这位小一点儿的先祖呢,不知怎的后宫妃嫔生一个死一个,于是便认定是国师有怨,上山质问。”
往旁边看,是新帝在说话,而沈长清微微叹息。
“这位先祖指责你师尊不讲信用,可他不知道,这本就非你师尊本意,他们利用这极凶怨气,又怎能不染诅咒?无非是咎由自取。”
再旁边,最后一副。
青衣厉鬼手持菩提,身后白色山猫跑向远方。
“你师尊实在是仁慈得不像话”,颜平摇摇头,“他为颜家化解诅咒,使我皇族不至于绝后,却……一代子嗣兴盛,一代人丁稀少罢了。”
“老祖宗他是尽力了”,颜平语气里不带一丝敬意,“怪我颜家先祖太不是人。”
“所以啊”,颜平把人带出暗道,放回砖头,“寡人知道后痛省一年有余,终于下定决心毁了那该死的阵法。”
颜华池心神震荡不安,久久不能平息,闻言也没有嘲讽的心思,只平静道,“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谁让你是老祖宗唯一的爱徒呢”,颜平长叹一口气,“那法师实在是个没用的半吊子,那阵法后来越来越邪性,反而成了束缚冤魂的困阵,寡人想放你母后出来,又不敢向老祖宗开口,只好找你了。”
颜平倒是坦然,“我复活我的爱人,你解放你的师尊,你我是共赢啊。”
“老祖宗连着这么个恶毒的阵在魂上,早晚遭天谴”,颜平摆出一副很为沈长清着想的神情,“说真的,虽然政见不合,可老祖宗这样善良的好人被天打雷劈到魂飞魄散,真的很遗憾啊。”
颜华池沉默很久,妥协般轻声道,“我可以解开阵法,但必须在我从北域回来之后。”
“好”,颜平笑着道,“什么时候都行,在此期间,寡人会帮你好好照顾老祖宗的。”
夕阳渐沉,颜华池轻手轻脚推开门,屏风后的人却在听见动静的一瞬间坐直。
缓步走近,沈长清从脚步声里听出来人是谁,放松了肩背,“用过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