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原来这才是最终目的。
这几条汉子闯到别人家里,语气又这样生硬,不像来谈生意,像是来豪夺强取。
“好啊”,屠婆婆冷笑,“都是本家,若拿的出三十两银子,这汤方子就当婶送你们的。”
“你这贱人都要钱了,还说什么送!”有一人按捺不住,贪婪本性暴露无遗,面目扭曲狰狞道。
“那三十两买的是合伙的诚意!没诚意就滚!滚出老娘的房子!”
啪——!
那人就恶狠狠甩了屠婆婆一耳光,“敢骂老子,贱货!”
“呸!”那人居高临下吐了口唾沫在屠婆婆脸上,“认清自己的地位,你,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天生的贱骨头!”
自己的女人被欺负到这种地步了,屠父还是无动于衷。
他神情麻木不仁,一口口灌着酒,然后忽然一摔酒坛,站起来,抬手。
打的是自己的女人,他同样啐一口,且是浓痰。
“他妈的净给老子惹事,丢人现眼的东西!男人的话就是天,你听见了没!去拿,然后道歉!”
那个坚强的女人的肩膀在这一刻忽然彻底坍塌,她转身,步履沉重,佝偻下来的腰背上仿佛压了千斤重。
仿佛压了千斤重,纵使利益受损,也要死死把这个嚣张的女人压制在地上,让她颜面扫地,以免她生出些不该有的反抗念头。
她不认得字,却从小熟背着三纲五常。
她一直都很爱干净,如今却满脸秽物。她沉默着将那些东西洗干净,洗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要把自己的脸皮给搓破。
她走回堂屋,取来一张泛黄的包过东西的油纸,还有一块木炭,递给为首的男人。
她不会写字,就口述下来。
临到末了自己的男人逼着她道歉的时候,她却死死抿住唇,一声也不肯出。
“算啦算啦!屠老四,爷几个懒得跟个娘们计较!”
那几人达到了目的,不想多生事端。
可这个被称作屠老四的男人,为了挽回他那点可怜的面子,为了彰显他在管教自己婆娘方面得天独厚的优越感,手臂高抬重落,好像打的不是体贴他照顾他的妻子,而是一个合该给他出气的畜生。
屠婆婆眼里的光越来越黯,越来越微弱,等到人都走远了,屠老四才松开拎着她衣领的手。
她衣衫凌乱,面颊上遍布红痕,嘴角一大块青紫,她瘫在地上咳了一阵,吐出几颗被男人一巴掌一巴掌生生打落的牙齿。
混着血水的唾液控制不住滴在身上、地上,脏污了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