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骨人离振作还有很长的距离,但是至少,他们表现得像是活了过来。另一个骨人叹息道:“造化神本来是人人都期盼的,曾经多少人爱戴他们,他们一定相不到,在多少年后的今天,会有一群人在这样黑暗的角落,焦虑着他们的再临。”
大家笑了起来,林砧伸伸舌头:“他们要是朕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神的反应么,你最好不要猜测,因为肯定是错的。”智者提醒他。
“那未必,”林砧朝他眨眼睛,他提议:“我们玩这样一个游戏:来猜猜看,造化神听到刚才那番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游戏。”智者咀嚼着这个词语,觉得这个音调出现的样子十分新鲜,他很是喜欢。
“是啊,游戏,”林砧大笑:“你们不玩游戏吗?”
“你这根本算不上一个游戏,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把戏罢了。”骨人朝他抽鼻子。
林砧摊手:“你们太严格了,盛世人们非要在酒楼掷色子才算是游戏,乱世人们在地洞中的泥土上画画就是游戏了,我们的游戏是苦中作乐的游戏,别挑剔了。”
在骨人的嘟嘟囔囔中,林砧指着江匪浅:“你先说说。”
江匪浅被他伸出来的手指逗乐了:“希声,你怎么气势汹汹的?”他看林砧撇嘴,越发想笑,故意说:“你先说。”
于是林砧朝他吐舌头,但是这个人将舌头长长挂了一会之后到底回答了他自己提出的问题:“他们当然会是大大的恼火,但是也没办法,我们就算是蝼蚁,他们也不该伤害我们。”
“我觉得未必,”智者还沉浸在忧虑中,这个游戏没把他领出来,反而加重了他的焦虑,“他们已经将我们的土地灭掉了一半,谁知道这次他们会不会灭掉另一半。”
骨人嘘他:“你们的王说了,他会保护这个地方,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
智者有些尴尬,不敢看江匪浅:“因为造化神的力量太强大了,王就算是王,就算是拯救过左土一次,但是想要阻止造化神,还是螳臂当车啊。”
江匪浅并不着急辩白,而是问骨人们:“你们呢,认为造化神会怎么样?”
骨人们面面相觑,合计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觉得造化神到底是神,还是很宽容的,他们大概不会生气。”
江匪浅笑了:“不会生气是对的,但不是因为宽容。”他抛出这一个如此玄机,将大家吸引了,但是他却不往下说。
林砧掐住了江匪浅肩膀上的肉,皮笑肉不笑:“你有意思吗?卖什么关子?”
江匪浅忍笑,将林砧的手抠下去,道:“我猜,造化神会来,会带来灾难,但是——他们的心思大约和你我设想的不同。”
林砧的手恢复原位:“江匪浅——”
一个骨人打断了他们:“如果造化神来了,我们如何抵御?”他期待的目光望向江匪浅:“您有什么妙招?”
林砧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虽然他表面嘻嘻哈哈,但是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个问题。
江匪浅觉察到了林砧细微的动作,轻轻咳嗽:“我一直没说,是我的问题,本应当叫你们知道。”这后面还应当有个但是:但是这些年从没谁可以商量,需要商量,想要商量,于是什么事情的决断都藏匿在心里。
江匪浅:“造化神的事情,务必要‘先礼后兵’。”
他的神色严肃,仿佛真是个排兵布阵的大将军,林砧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匪浅有点手足无措,但表现在脸上,也只是眼睛多眨了几下,他耐心地等林砧笑完了,才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林砧抹着眼泪道:“乖乖,这话我说的太多了,以前在周当二侯的时候见天说来着,后来一直没机会,想不到今天被你用了。”他又摸了几把眼泪,问:“江匪浅,你好威风,功夫怎么样啊?如果在周,够不够当个将军?”
问完,大家的眼睛全看向他,江匪浅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林砧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没等他笑,江匪浅就已经笑出来了:“希声,你这和考我的学问一样,我非要给你个满意的答案不可。”
江匪浅向林砧的方向挪动,直到到达离林砧很近的地方,摊开双手,像是要给林砧检验,他说:“我们大可以比一比,我兴许追上你了呢。”
果然,江匪浅不只是长了个头,估计也按照后土的做法,学习了功夫。林砧耸耸肩,他多少年没活动过筋骨了,现在可不是打架的好时候,于是他很宽容地结束了检查:“当然,当然,你聪明得很,当然追上我了。等忙完了,我们可以比试一下。”
江匪浅嘴角隐藏着笑容,他似乎很期待和林砧比试一下,听林砧似是而非地应允了,他很是满意。曾经林砧多少次救他于危难之中,那时候他双手只会捉笔,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漫长的等待的岁月也是好的,一旦有了结果,这段等待的优势就出现了。比如,还有什么机会,林砧能够这样等他,等他长大,一点点尝试着和自己并肩?
江匪浅冲着林砧不露声色地眨眨眼,回归正题:“我们的力量确实无法和造化神相提并论,但我们也不希望和他们拼命,而只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他们抱定了主意要给左土和之前一样的结局——”江匪浅来了一个巨大的停顿,好像要把接下来的话语都塞在这不言之中。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林砧淡淡地看着他们,他的心中很安静,因为他几乎知道江匪浅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