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泄心确实没有带他走的打算,但至于原因,却和观先生所想的不同,伊泄心特地解释:“我们这一去形势险恶,不能带你,你在周的军中,反而最为安全,就算你们回到了周的境内,周王也不会把你如何的。”
见观先生脸色古怪,伊泄心叹气:“我知道不同族的人心存芥蒂,这是必然的,但是现在大家共同经受土地分离之考验,就不要在将嫌隙放在首位了。”
这么一说,观先生和周大人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于是观先生不再露出想要同行的表情,目送那三个人进入了神道。
神道果然安稳,感受不到一点分崩离析的意思,伊泄心赞美:“观先生是奇才,太难得了,我们可算不出来。”
“舫人,总会搞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陆羽说,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讽刺。
伊泄心忽然心生疑惑:“伊,你怎么能在神道中穿行?可没人为你做指引。”
这么一问,陆羽也被吸引了:“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伊献心看着面前两个人审视的表情,忽然懵了:“我,我也不知道,我着急的很,想找兄长,就从神道里面走,自然而然就到了,就好像,就好像神道知道我的意思似的。”
陆羽和伊泄心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伊献心不是在说谎,但是她描述的情形是在难以解释。
“莫非,有人在帮伊?”伊泄心问,却是冲着陆羽。
“喂,你问我呀,问他做什么?”伊献心不认识陆羽,不知道这个红头发的男子又什么特别。但这时候,陆羽和伊泄心都没看她,陆羽缓缓转动眼睛:“她是神女,或许有神助。”
“不会的,我们之前见过老神师了,他们不会帮忙。”
“谁说是老神师了?”陆羽的眼睛发亮。
最后一盏灯
“你的意思是……”伊泄心不敢直说:”但是,这怎么可能?我们谁也没见过她们以任何方式出现。”
伊献心后知后觉,现在终于明白了两个人在说什么:“神女?是神女帮助了我?但是我谁也没看见。”
“神女怎么会轻易被你看着?”陆羽微笑,这一笑,脸上洋溢出美好的色彩,和红头发相得益彰,和刚才冷峻时候的他判若两人。
这时候,陆羽和伊献心面对伊泄心而站,因此,这个时候,只有伊泄心看见了,他脸色变得苍白:“你们看。”
她浮现在他们身后,像一只鬼,但谁见过如此华丽和空灵的鬼?陆羽和伊献心也转过身来,愕然无语。很久,伊泄心才想起来要跪下,面对着神女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但他不敢说话,因为面前的神女他并不认识。
伊献心目瞪口呆的时间更长一点,直到陆羽拉她,她才恍然跪下,但是没有像另外两个人一样低头,而是瞪大了迷离的大眼睛看着这个美妙到不可方物的人。
和神师一样,神女对他们说话当然也用不着声音,思念着的意思,自然就流到他们心中。神女称呼他们:我的孩子们。
三个人屏息凝神,连陆羽也不敢吭声,他从神女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至美的性质,难以形容,但是就认定了这种特质美到极致。这不是母亲的气质,当然不是,神女这样年轻,几乎像是少女,但是又绝不是少女的气质,因为这气质十分凝重,不是沉淀不能留下。
神女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她说话了:我是伊灵君。
一言既出,众人震惊,特别是伊泄心,他问:您为了执吾剑,隐化在从极大深渊中,怎么会出现在此?
伊灵君美丽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什么样的问题都不能让她动容,她回答:我带着执吾剑进入了左土,将执吾抛弃在左土,但是左土不需要我,我就回来了。
且不说这是很多年前的旧事,单说神女在左右土之间能否存活,这就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的问题,大家谁也不知道伊灵君说的是真是假,是她自己在异想天开,还是事实如此。
但是伊灵君的美丽让他们不得不信服,连伊献心也不例外,她仰望着面前高大美丽的神女,打心眼里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就算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她在心中敲响了警钟,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半晌,陆羽问:所以,执吾剑销毁之后,你是死了,还是活着?这个问题遭到了伊泄心眼神的攻击,因为在神女面前问死活的问题实在不雅,而且违背尊重的原则。
但伊灵君并不介意,她说:神女不讲死活,就算我隐化,照样能回来。
陆羽点头,他虽然不是神徒,但此时却有着伊泄心两兄妹没有的镇定,似乎他并没有完全被神女的美丽所迷惑,他问:这次前来,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伊灵君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伊泄心与伊献心没有捕捉到,只有陆羽看到了,这是一种混合着哀伤和坚定的表情,是殉道者走向大任务时候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在她将执吾剑送回左土的时候就出现过,那个时候,她打定了牺牲的主意。但是这一次,她不可能再牺牲了。
伊灵君:我回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执吾剑的奥秘。
陆羽摇头:世上已经没有执吾剑了,我们知道这奥秘有何用?
执吾剑并非不存在。伊灵君说,她浅色的眼睛像是琥珀和琉璃,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人并不会直观地感到自己被注视了,但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被监督感却叫人不舒服。现在,伊灵君正在用这种眼光对着陆羽,后者感到如芒在背,但是仍然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