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舱多了一会儿,小五忽然问:“你说,他们图什么呢?”
小白抓耳挠腮,顺口接着问:“是啊,这是玩什么呢?”
沉默。大家忽然意识到,这小子的问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而且,为什么这个黑眼睛是老师的小师叔啊?当时“造船”是怎么回事啊?好多问题,真让人恼火!
太阳下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岸边。大家在穿上憋屈久了,上岸之后一个个兴高采烈,放松筋骨。
林砧踢腿伸胳膊,就好像他刚才一直被绑着似的,并且招呼一群小将:“小子们,快动动你们的胳膊腿,不然一会儿遇到危险,跑也跑不了。”
小将们这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小五问:“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江匪浅背对着他们,淡淡地说:“不知道干什么还敢来?真不知道你们是太勇敢还是太愚蠢。”
林砧一点也没有帮自己的徒弟说话的意思,他笑道:“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太愚蠢了。”
小将们:“”
江匪浅领路,向一个方向走去,并解释道:“我们要去神台森林——”
小将心领神会,一个个跟上。江匪浅把话说完:“去看左土人。”
小将们停住了,神色悚然。
小白结巴了:“去去去看什么?”
“我不信你没听见。”江匪浅忍不住讽刺,如果说林砧战后的问题是身体不好,那么江匪浅主要的问题就是脾气不好,准确地说,是对大多数人脾气不好,具体表现为喜欢嘲讽和没有耐心。林砧对此的总结是:长时间身处黑暗带来的精神刺激。
小五立刻支援同伴:“那太危险了吧,神台森林里面总是有不可名状的东西,据说只有曾经的神师才能进去。”
“胡说。这世界上早就没神师了,这么说岂不是没人能进去?”江匪浅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钟抹一把脸上的冷汗,大声道:“也不是啊,比如救了我们所有人的两位大英雄就可以——镇渊君和峙桑君。”
“你说谁?”江匪浅忽然停住了,但是不回头。林砧快步上去,拍拍江匪浅的肩膀,提醒着什么。
大钟就像是被小白传染了,登时结巴起来:“大大大英雄,两个,镇渊君和峙桑君。”
虽然在东海多年,但是江匪浅和林砧从未告诉任何人他们曾经是谁,做过什么,连名字都不用寻常名字,林砧自称林希声,江匪浅用了几乎从未用过的“江铭”。
对于拯救了后土的英雄,人们多少都有所了解,但是这些距离人们实在是太远了,大家宁愿将曾经发生的事情视为一种天命,不再去追究。
没人知道江匪浅和林砧到底是谁。
江匪浅安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像是等待着什么沉淀下去。终于,他说:“胡说,不只是他们可以,我们都可以进去,只要足够小心。”
林砧朝大钟勾手指:“小胖子,你不是要锻炼自己么?没有危险的环境,怎么锻炼自己?怎么,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
其他几个少年登时满脸通红,他们正是最要强的年纪,绝不肯丢面子。正是因为这一点,林砧很容易就让他们呀开口无言,乖乖地随着自己和江匪浅进入了森林。
东方森林终归比东海冷一些,到了晚上,寒气更加显着,连松针都在寒意中萎靡不振。
江匪浅和林砧并肩走在前面,商量着什么;少年们畏畏缩缩走在后面,虽然一个个想要装作勇敢无畏的样子,但是还是被森林中幽暗的光线和不时出现的怪声吓得够呛。
走在队伍最后的小五总觉得有一阵冷风在自己身后飞来飞去,不管自己怎么移动,这阵风总是对自己穷追不舍。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风?除非是什么活着的东西。
想到这个,小五简直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他牙关咯咯作响,忽然撒腿跑了起来,超过了前面的伙伴,跑到了离江匪浅和林砧最近的地方。
大钟干笑一声:“小殿下,你——”话没说完,忽然“嗷”地大叫一声,像是被什么砸中了屁股,捂着屁股慌乱地跑到了小五身边。
这下,虽然菜花和小白没感觉到什么,却也吓得往前跑。但是无论他们的队形怎么变化,几个少年都始终不敢超越江匪浅和林砧。
但是前面的两个人早就被他们的队形变换弄得不胜其烦。特别是江匪浅,按照他的标准衡量,被吓到撒腿就跑是胆小,大喊大叫,惊动了周围的东西就是愚蠢,他没法容忍这两种特征出现在自己身上,当然也就不允许它们出现在这些人身上。但是毕竟他们都是“林砧的学生”,江匪浅多少给他们留了情面,只是冷淡地训斥道:“安静!想被野兽叼走吗?”
话没说完,一阵冷风就扑向了他的面门,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不见江匪浅的动作,他的身体却已经变换了位置,一手扬起将林砧推到一边,目光定定瞪着冷风的方向,淡淡开口:“着!”
像是将面粉扔进了飓风中,一片尘埃飞扬,树叶乱飞,少年们一个个被迷了眼,慌忙揉眼睛,不知道是谁开始乱跑,绊倒了另一个,不多时,四个人有三个已经在地上了。
林砧心安理得地被江匪浅拦在后面,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些年他逐渐学会放松,知道了被照顾也是一件寻常事情。至于江匪浅是怎么潜移默化地让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林砧忘了,唯一记住的就是:老神师从来如此,他不必为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