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伊泄心居然笑了:“这是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
“当然不是。”陆羽义正言辞:“分离的时候诸天会有乱象,时间,空间都不正常。”
这个解释叫伊泄心哑口无言:“这就是乱象之一?”
“或许。”陆羽颜色深沉,连鲜红的头发都暗淡了。
冠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一拍手:“好,就这么定了,我们东迁。”
“真是奇哉怪也,我可不知道伏苦人中有这么爽快的。”伊泄心挖苦道,他已经发现冠九魅惑背后的直率和豪爽,于是说话不再针锋相对,而是多了一点调侃的味道。
冠九邪魅地笑了:“先走说不定能抢个好位置。”她忽然忧虑起来:“那么去了东方土地之后呢?我们还能回来吗?”
“江匪浅已经预测了后土形态的变化,目前他的安排就是这样,至于之后会怎样,除了他本人,谁也不知道。”
“那么他去哪里了?不会是逃走了吧?”冠九越来越疑惑,忍不住问:“他和呼纥吉分明是一起走的,但是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王,稍安勿躁。”陆羽比了一个手势:“这不是我们能解答的,也不是我们该猜测的,更何况,我们根本没时间想这件事情,我们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了,你们该走了。”
“那么你们呢?是要去剩下的部族吗?”冠九猜得出他们要做的事情。
“西方的部族迁居浮岛,我们要去找西方的其他部族。”
他们这里说着话,外面忽然喧哗起来,冠九皱眉,嗔道:“谁乱闹?”
“王,外面有……”进来的一个伏苦人欲言又止,冠九瞪眼,他忙不迭地说:“孤烛。”
“孤烛啊。”冠九眯起眼睛。
伊泄心奇怪地问:“孤烛本是北方的鸟儿,有什么奇怪?”
“孤烛源自北方,但是北方已经百年没见过孤烛了。”冠九的眼神深邃,忽然像个女巫。
“这是怎么回事?”陆羽问,但是冠九不理他,兀自出了帐篷。外面的天色很惨淡,一片苍白之上,绣花似绣着一大团孤烛,这群鸟儿一个个鼓起身体,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它们围成的圈子中间,还有一道明媚的光彩。
“这不就是我们刚才见到的孤烛吗?”伊泄心咋舌。
“孤烛白天不会发光,这是怎么了?”冠九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居然露出紧张的神态:“是不是土地即将分离,孤烛有所感应?”
没人回答她,大家都出神地盯着这一群突如其来的孤烛,陷入了沉思和怅惘。伊泄心也惆怅地看了一阵子,忽然醒悟:自己在发什么呆?这一回过神,他忽然发现身边的伏苦人一个个都消失了,只有冠九和陆羽两个人在沉思中。
“起雾了?”陆羽呢喃,他的声音蒙蒙的,像是被什么厚重的东西阻隔了。
伊泄心越发紧张:“为什么?为什么会起雾?这……”他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吃掉了,他的目光被一个东西吸引了。“那里……”他悄声道。
顺着他的目光,陆羽和冠九同时看到了一个他们前所未见的东西,那是一个古朴的塑像,塑造的是一个人偶形态,这个人偶身体肥胖,腆着一个大肚子,双臂和双腿蓄着力量。唯一叫人恐惧的就是这人偶的面容,面容扭曲,五官模糊,好像融化的蜡块,只能依稀辨认出两只眼睛——因为那里有两个空洞。
人偶是凭空出现的,大家谁也没动,但是人偶却越来越大,像是朝他们走来了。
“这是……活的?”伊泄心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的恐惧隐藏不住了。人偶越来越大,已经比他们高大了,就在陆羽已经准备好战斗的时候,人偶停了下来,面对他们静止了。
伊泄心刚松口气,人偶却转动起来,面对着他们的恐怖面容扭到了后方,他们本来以为会看到人偶的后背——就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会认为的那样,但是被送到他们面前的却是——
一阵狂风平地而起,迷住了大家的眼睛,这风像是从从极大深渊而来,带着愤怒的寒冷和彻骨的阴气,这不是生息的风,而是死亡的呼吸。随着风一同到来的是无数锋利的叶片,大家都无暇细看,但凡他们花心思看看,就会发现这叶子的形状他们谁也没见过。
似乎有长毛抚摸脸颊,伊泄心大叫一声,左突右撞,但是怎么也逃不出长毛的范围,正在他准备拔出武器的时候,一阵阴森的气息将他的魂魄吸了上去,伊泄心只觉得脑后一凉,精神随着骨髓一同往上走,像是要冲破他的□□,另寻新欢。
踉跄中,伊泄心撞上一个人体,这个人似乎是跪在地上,缩成一团,且正在瑟瑟发抖。但是伊泄心无心管这个人,他已经自身难保了。
渐渐地,头顶的阴云密布不见了,敲骨吸髓的感觉也消失了,灵魂重回□□,精神稳定下来,连强劲的阴风也停止了。
一个人在呼吸,他的呼吸颤巍巍的,像是刚刚知道怎么呼吸。孤烛的叫声从天上传来,显得很渺远。伊泄心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耳朵中嗡嗡作响,他使劲拍了拍耳朵,才缓过神,一睁眼,看到了一个人,他吓得大叫一声:“林,林林林!”
“是我。”刚才那个沉重的呼吸正来自于林砧,那个绻缩的躯体也是他,现在他正卧在地上,大汗淋漓,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病容。
“见鬼了!见鬼了!”
“这不算什么,”林砧虚弱地说:“看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