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江匪浅忽然转弯,林砧紧跟在后面,绕过一个弯,眼前赫然是巨大的空间,滚动的沸腾的东西涌起一阵阵“波涛”,而在波涛正中,起起伏伏的,是一块形状奇怪的东西。
“那是执吾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林砧没见过执吾剑,但是常识告诉他一把剑至少不应该是形状不规则的。
“执吾剑吸收了左土的东西,越发壮大了,形体也就更加——健壮了。”江匪浅费劲地找了个词来形容。林砧大笑。
“等我,我把石胆和执吾剑替换。”江匪浅说着,正要跃入“波涛”中,林砧却将他拦住:“我能替代你去吗?”
“当然不行。”
“为什么?”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将执吾剑拔出来,把石胆放进去吗?如果产生什么晃动震动和波动,就用灵明加固石胆。”林砧振振有词。
江匪浅深深看他:“想得不错,但是不行。”
“因为我弱?”林砧故意问。
“当然不是。”江匪浅觉得有一丝气恼和烦躁爬上他的脊背:“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我去冒险。”林砧笑了:“但是你不觉得外面更需要你么?替换碎片只是一时之计,风险不可知,但是外面的风险却是非要你抵抗不可——不要将川纳浪费在这里。”
风险未知。江匪浅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终于决断:“好,你小心。”将石胆递到林砧手中,后者掂量一下,飘然进入波涛。
冰冷,像是赤脚在冰原上行走。不一会儿,冰冷变成炽热,双脚像是被炙烤,紧接着,这感觉传递到身上,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炼炉中。
痛苦虽然剧烈,但是对于林砧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经常忍受痛苦的人至少会养成两个习惯,其中一个就是忍耐痛苦,而另一个林砧却不具备,那就是不住谈论痛苦,直到每个人都厌烦。
终于,在他的双脚失去知觉之前,林砧到达了执吾剑旁边。
面对这把曾经引起后土血雨腥风的剑,林砧无言地望着,甚至来不及心潮澎湃,就伸手将执吾剑抽了出来。
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传来,虽然比造化神的嚎叫好些,但仍然是催金断玉,令人齿寒。
林砧咬紧牙关,心中暗骂:看上去是插在了水中,实则却像是卡在了石头里,骗人的鬼东西。
执吾剑曾几何时蛊惑人心的力量已经在它回归左土之后削减了,在后土的肆虐和风光都被这里的环境消灭了,现在的执吾剑似乎是失智的人,身体虽然强壮,却没了鬼主意,拿在手中只感到力量,却没了令人自我怀疑的本事。
林砧的手既快且稳,执吾剑拔出来的瞬间,石胆已经插了进去。如果水有感觉的话,他甚至无法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被替换了。
纵然如此,林砧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执吾剑被拔出来的剎那,一个大浪飞了起来,从林砧身后击中了他。林砧听到耳边风声,下意识一躲,却还是动作慢了,被大浪之间卷进了水中,执吾剑也随之消失。
江匪浅在岸上看着,心中一冷,紧随林砧跳了下去。他不怨林砧没躲过,他自己也很难做得更好。林砧虽然屡次受伤,身体虚弱,但是反应和机敏却仍然不输,如果林砧躲不开,就很少有人能躲开了。
黑水并没有黑色本身那么漆黑,其中有着疏空的地方,似乎是透明的水,从那些地方透进来一丝类似于光线的东西。
凭借着这微小的帮助,江匪浅在波翻浪涌中奋力寻找林砧。这时候他觉得没有了上衣的束缚实在不错,他的动作更加敏捷了。
就这样折腾了好半天,正在江匪浅逐渐开始感到心慌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扳住了,手中被塞了一个东西,长而沉重——是执吾剑。
江匪浅想也不想,反手将身后漂浮的人抓住,奋力向上游。水面绽开两朵水花,江匪浅和林砧的脑袋冒了出来。江匪浅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似乎水上水下一个样,林砧却着急忙慌地擦脸。
“等等,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林砧对这里的水很是着恼,这里的水就像是喜欢他的眼睛,一个劲地往里钻,弄得他在水下尚且能睁眼,现在反倒觉得眼中有异样。
江匪浅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抹脸,把他带到了岸上。执吾剑悠悠冒出黑气,江匪浅将它立在一边,帮着林砧将眼睛擦干净,这才说:“你的身手还是好得很,换成是我,不可能那么快。”
“应该的,应该的。”林砧露出牙齿地笑:“我曾经当过弓箭手,弓箭手的要领就是要手快——我都练出来了。”
“还以为你一直驾驶战车呢。”江匪浅揶揄了一下,正打算带着执吾剑走人,脚下却一阵晃动。
林砧好不恼火:“已经折腾了一次了,怎么还没完了。”
江匪浅快速回头,发现插在黑海中央的石胆剑正在剧烈颤抖,好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好!”林砧显然也看到了,飞身向着石胆的方向冲过去,但是这次他却没能飞起来,而是落进了黑水之中。
这是江匪浅始料未及的,他紧跟在林砧之后冲向石胆,却也掉进水中。
“江匪浅,灵明和川纳不好用了,这里没什么能帮助咱们了。”
拔出执吾剑,左土因震动而一时间不能响应他们的召唤,这也正常。江匪浅这么想着,也就平静下来,他做个手势,向着石胆游了过去。
两人在水中都是一把好手,林砧也学聪明了,入水的时候紧闭眼睛,好歹没让黑水再进入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