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其中的关节居然这么多。重明:“您想到的唤醒峙桑军的方法是什么?为什么厉害的人反而不行?”
“厉害的人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大巫师和大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一个是神徒,一个是巫师,都是要通神灵的人,如果我在他们面前动用灵明,他们做的一定不是服从,而是对抗,这是他们的本性,就算是他们有意配合,也无济于事。但是你不同,你是普通人,虽然脑子里面装满了神神怪怪,但是身体上还是一个普通人,当我的灵明透过你进入神树的身体的时候,你不会反抗。”
重明很敏感:“如果是普通人,任何一个工垂人都可以,你为什么早不行动,偏要等我们?”
“你是个多疑的人,”弥历说,正当重明以为他生气了,弥历又说:“但如果连这点怀疑也没有,我就要怀疑你是个傻子了。”重明一时间不知道这位神师到底是在埋汰还是在夸奖自己。
弥历:“是的,本质上来说,任何一个躯体都可以,但是,第一,我也是才知道这个方法,并不是我在刻意等待;第二,你知道的比他们多很多,我说什么,你都有所了解,我和你说话比和他们说话轻松多了,我不是一个喜欢花费无用功的人。而第三,真是巧合,你们正在这时候来到了这里,于是,我就派我的白鹿去找你了。这个解释,你看合理嘛?”
“啊,合理,很合理。”重明有些窘迫,连忙转移话题:“要怎么做?你的灵明为什么非要通过我才能进入峙桑君的身体?”
弥历轻叹:“你别忘了,他现在不是人,而是大树。人行医可以吃药,施针石,但是大树却不可。人有血脉,树有经络,我的灵明输入人的血脉尚可,但是想要直接输入大树的经络,却很难——人的血脉可比树的经络宽大很多啊!”
“我的躯体又能怎样?”
弥历眨眨眼:“一剂良药,调配好了,要分开吃,一次吃完药劲太大,这就算是将良药冲散了。灵明也是如此——”
“我的身体就是水,就是把良药分开的方法。”重明明白了。
“正是,”弥历肯定,“那么问题就是,你愿意吗?”
重明咧嘴苦笑:“你把我叫来,我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有,当然有。”
“在这之前你要做什么?抹除我的记忆?让我忘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我是神师,不是巫师——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说的这些都是强盗的思考方式,是巫师的惯用伎俩。我是神师,我知道的事情,你身为一个后土人,也有权利知道。很多事情你们不知道不是因为你们不配知道,而是因为你们缺少某些知识——懂吗?”
“所以,就算我不配合,你也会放我出去?”重明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弥历的话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么我留下。”重明一口答应。
“你真奇怪。”弥历眯起眼睛,但是眼睛中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重明笑了:“你比我还要奇怪,你们神师一个比一个奇怪。好了,你动手吧。”说着装作视死如归的样子,等待弥历动手,但是后者露出一个苦笑:“没那么简单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伊泄心大喊:“别动他!”
重明眼前一花,两个身影就夹在了弥历的两侧,正是伊泄心和陆羽,二人的神色如出一辙的紧张。重明赶紧道:“大人,大巫师,这是弥历山君,他没有恶意……”
“我们当然知道,”伊泄心恼火地瞪了重明一眼:“但是不管做什么,他也用不着你。”
“你是个神徒,伊泄心,不要像老母亲一样。”弥历打趣伊泄心,后者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这是我的徒弟,就像林砧是你的徒弟,你偷偷带走他,这就不对,你考虑过我们的着急吗?”
“你真喜欢这个孩子,伊泄心。”弥历的眼睛闪烁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伊泄心很爽快地承认:“是,他和我并非亲缘,但是我看着他长大,和他最亲切。”
“如果你最亲切的徒弟能救林砧,你愿意让他这么做吗?”
伊泄心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于是重明不得不将刚才了解到的事情重新和伊泄心说了一遍。听完这一切,伊泄心沉默了;重明不解:“大人,这是好事,快让我来吧。”
伊泄心沉吟不语,陆羽倒是说话了:“弥历山君显然没告诉你其中的风险。”
“如果你们来风险更大。”弥历毫不客气地反驳。
“但是为什么非要是重明呢?”伊泄心垂头问。
“不然呢?”弥历毫无笑意:“你想让我随便找一个工垂人承担这个风险?”
重明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个道理是忽然冒出来了,就像是荷花忽然从淤泥中绽放出来,不过瞬间的功夫:只有牺牲,才能挽救;牺牲只能让亲人来,因为让任何陌生人来不公平。
他问:“冒险只能我们来,对吗?越是亲人,越要冒险,任何其他的人,他们都和这件事情无关,让他们来不公平,是吗?”
伊泄心闭眼:“重明,这里面没有公平。”
弥历轻声道:“任何一个工垂人,他们都欠林砧的,让他们牺牲几个远比让他们年年大操办祭祀合适,但是他们的生命我们无法做主。”
陆羽的声音很生硬:“那么重明的命你就能做主吗?”
伊泄心睁开眼,眼睛里是忧伤:“当然不行,但是我们的命运都不是我们的,而是造化神的。”
陆羽的手捏紧了:“第一,造化神走了,我们的命是自己的,和那些被尊重的后土的人一样;第二,这是在救林砧,不是在救后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