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周大人刚才还多少有点趾高气昂,现在却彻底谦卑下来。伊泄心用神女的星辰力迷惑了他,让他愤怒不已,但是仔细想想,这位大人就彻底明白:愤怒之愚蠢的,这两个人在身边,最明智的就是恐惧,因为恐惧一定程度上叫人聪明。
现在,周大人多少带点聪明地站在陆羽和伊泄心旁边,他在等着陆羽说话。刚才一直是伊泄心在说话,这多少让大人不明白,并且不高兴,他找的是祷人的大巫师,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神徒。
“你们已经抓住了舫的观先生,已经可以控制神道,找我做什么?祷人事情很多,北方的环境坏得很,你们不是不知道吧?”陆羽的声音淡淡的,但暗含危险的味道,这是祷人和周人说话的时候一贯的语气,毕竟祷人居于环境恶劣的北方,周人却在南方享受着丰美的平原环境。
“这个观先生倔强的很,他不肯为我们解释神道的秘密;而且,”周大人压低声音,想要附到陆羽耳边说话,后者却摆手,“大声说,神徒什么都听得到,也什么都已经知道的了。”
周大人十分尴尬,又站直了,说:“但是神道最近不对劲,早已出乎那个舫人的意料,他让我们放他去神道中看看,但是我们怎么能放他走呢?拖来拖去,就到了现在,我们也是是在被办法才将大巫师您找来呢。”
陆羽挑眉:“你还是没说为什么突然找我,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不帮你。”
“哎哎,”大人搓手,显然十分尴尬。伊泄心不理解,如果是他的话,有问题必然不隐瞒。
陆羽瞟了一眼伊泄心,嘴角露出微笑,冲大人道:“出事情了,大概是出人命了,你不好说,怕被人知道。“
大人如释重负:“大巫师知道就好,向我王上报的时候,我可没敢说是因为出人命了,只是说是为了验证舫人的话是否可信,才将大巫师找来了。”
陆羽了然:“神道吃人了?”
见周大人大点其头,陆羽却遗憾地道:“很可惜,我也没办法,我是大巫师,不是神师。”
这话像是提醒了周大人,后者期待的眼光转向伊泄心。伊泄心冷笑:“好啊,这时候想起来我了——我也不知道,只有观先生知道。”
大人脸上分明写着:你们怎么什么都不会?但却也无可奈何:“前些日子,我们的士兵消失在神道中,至今没有找回来,我们派出的第一支队伍出去就没回来,在这之后我们再也不敢派出人手。其实接你们来的时候我们也担心的很,生怕你们也消失,但还好,你们走的神道比较安全。”
“神道便捷,但也危险。”陆羽感慨:“不啻于在刀尖上走路啊。”他对大人道:“我真的不了解神道,但却可以帮你看着观先生,让他解开神道的谜底。”
这也不失是个办法,于是不久之后,观先生就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仅活动自由,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人保驾护航,之前对他疾言厉色的周人现在都离他远远的,虽然仍是横眉冷对,但只是不加辞色了。
“你们保下我了?这些做完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可惜不是。”陆羽似笑非笑,红头发晃眼。
“但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至于能否离开,就是你的造化了。”伊泄心补充。
无奈地,观先生开始了神道的勘探。这工作江匪浅也做的来,后者之所以一直为之烦恼不够是因为他明知神道有变,却因为无暇仔细研究而只能听任其发展。相比之下,观先生时间充裕,足可以仔细计算。
观先生计算,陆羽和伊泄心就在一旁打下手,随着计算的时间不断加长,神道的面貌也越发清晰,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幅出乎意料地惊心动魄的画面:破损,扭曲,像是损坏的女子的腰带,褶皱,皲裂,像是农夫脚掌上的纹路。
做着一切花费的时间比伊泄心和陆羽想象中长的多,观先生付出的努力也叫他们瞠目结舌,他们本来以为这是一项简单的的工作。
最叫人悚然的是这项工作花费的时间,没有别人的帮助,观先生每次计算都要耗费几个时辰之久,这期间,他多次要求进入神道探访,有些时候陆羽许可他去,带着他进入神道,有些时候却不允许,这些时候是观先生要求过于频繁的时候。
每次进神道,大家手中就捏着一把汗,生怕进去的人回不来了。陆羽虽然镇定,但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只有观先生这个人似乎忘了神道的危险,一门心思扑在检验上,每次进入神道都如饥似渴地观察,生怕漏掉什么信息,这么一来,不仅陆羽和伊泄心敬佩他,连周人也听说了他的不要命,对这位勇士萌生了敬佩之情。
在观先生着手研究神道之前,伊泄心对周大人说明了迁移的事,提醒他一旦周王得到江匪浅的消息就会开始着手迁移,到时候他的部队也要随着搬迁,因此这时候研究神道完全没有必要。但让他吃惊的是,这位看起来没主张的周大人竟然拒绝了他,且不是以“不相信”的理由拒绝了。
这个在伊泄心眼中一直叫人厌烦的周大人虽然还用着文人惯有的腔调,但却说出了难得通情达理的话:“如果迁移不是避免不了的事情,那就等它发生的时候再去担心吧,现在周王尚且没有将我们召回,我们留在此处,就要将神道弄清楚。就算有朝一日分离完成,神道的错乱还是一个问题,不如提早着手研究,或许会找出解决的办法。”
尽管“研究”和周大人没关系,但伊泄心私认为,后者能说出这番话就已经了不得了,于是之前的嫌隙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