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棋,会下吗?”他问。“会一点。”江榛难得谦虚了一下。封宿弛比了个「请」的手势:“放过草吧,我们边下边聊。”江榛:“……”他板起脸松开刚扯下来的叶子,挪着椅子坐过去:“我执黑棋。”帝国的国际棋很受贵族们的喜爱,是打发时间的绝佳游戏。国际棋很简单,就是大棋吃小棋,如果不是特别精通棋道很难玩出真花样,基本半小时左右就能结束一局。依照规则,白棋先下。封宿弛也不跟他客气,没怎么犹豫就落下第一子。“我脑干那块,有点问题。”他说。黑棋紧跟其后,江榛直截了当问,“神经还是脑子有病?”封宿弛:“……”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具体哪里怪。“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只知道一年前受过一次伤,自那以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一年前,皇帝派封宿弛率领军队去边缘星系武力镇压反叛军。封宿弛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从边缘星系传来首星的消息全是捷报,一时间他在帝国风头无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原该是很顺利的一场行动,可惜回程时,他遇到了不可预估的严重意外。这场意外让他在无菌危重病房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期间无数次被下发病危通知,还是皇帝用药物人力不要钱似的砸,才堪堪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但最后依然留下了不可逆的后遗症:脑干有一部位不知为何失去了功能,导致他平衡系统全都紊乱失控。封宿弛把这些经历删删减减,该藏的藏起来,只挑跟病情有关的说给江榛。那么紧张的事,最终几句话就能总结:出了意外导致脑袋重伤,现在依旧找不到病因无法医治。说得轻描淡写,跟聊家常一样。他以为这次肯定还会得到开玩笑的回应,可对方意外沉默。封宿弛疑惑:“你好安静。”这话放之前,对方不给他喷的头破血流就撞邪了。但现在江榛只是静静盯着棋盘。棋盘一半已满,他们速度也慢了下来。两人一开始走的都是快战略,即便如此,下到现在也过了半小时。江榛仔细分析半晌,随后果断落子。“我知道了。”他说,“不用再继续说了。”封宿弛愣了:“什么?”江榛给他把已经空了的水杯倒满:“我知道你晕是病理原因就足够,不用再给我说前因后果了。”封宿弛是真的意外了:“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我是有好奇心,但我不是有病。”江榛瞥他一眼,这一眼里很淡,叫人看不出也分辨不出情绪,“又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对我的任务也没帮助,你不用再回忆一次。”他一向不喜欢强逼他人回忆或接受不喜欢的过去和痛苦的经历,即便这件事过了很久、说出来再轻描淡写,也不行。伤口一旦形成,哪怕结痂掉痂,最后也是有印记的,那些新长出来的肉看似焕然重生,可用力一戳就会发现,它们嫩得遭不起一丝摩擦。江榛没有揭人家伤疤的爱好。封宿弛止不住出了神,手一抖,下错一步棋。江榛立即出手吃掉他的主棋:“你输了。”封宿弛看着棋盘好半天,忽然笑了声:“嗯,甘拜下风。”“承让。”江榛心情颇好地把手中的虚拟棋扔回盒子中,“行了,大概原因我了解了,就先回去了。”封宿弛没拦着他,也没说「好」,只是在他起身后忽然问了一句:“江先生,我记得您说过您已经结婚了?”江榛脚步一顿,不知道对方忽然开启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嗯,怎么了?”封宿弛好奇:“您跟您妻子是不是很少会发生争吵和意见相左的情况?”江络成比他想象的要善解人意很多,起码在感情细腻和理解包容上,封宿弛自认对方绝对比自己要好。他从不会因为偏见和性格不合贬低一个人的优点,哪怕对方是讨厌的江家人。江榛此刻心情简直活见鬼。他顾不得探究对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震惊道:“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封宿弛:“?”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试探性道:“难道不是吗?”当然不是!绝对不是!错的离谱!江榛直接进行否决三连:“老板你想多了,我记得之前就给你说过我跟封……老婆,感情不和,非常不和,平时听到名字都会皱眉的程度。”封宿弛:“……”他表情一片空白。江榛挑眉:“是不是很难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