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珩没喊起,陈婆婆自然乖乖地跪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只是她也一把年纪了,才一盏茶的功夫,两条腿就开始不住的打哆嗦。“起来罢。”谢玉珩许久才声音淡漠道。他此时心想着:罢了······陈婆子跟招娣都是小姑娘身边最亲的人,处罚她们,等她回来肯定会鼓着腮帮子跟自己至气。可是,小姑娘也是因为她们护主不力才遭的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二十板子,送去农庄。”谢玉珩冷声吩咐黄宇道。陈婆婆万没想到世子爷只是这么轻轻地处罚自己,这二十板子的处罚真是太轻了。忙跟招娣磕头谢恩,躬着身子下去领罚。至于谢玉婉,嗬!还肖想着嫁去高门世族?做梦去吧!他正巧听说三十多岁的寒门出身的大理寺丞吴光沉刚死了老婆,他的老娘却是个不好相与,惯会胡搅蛮缠的,正好把她嫁过去做他的填房。退婚谢玉珩坐在书房里的黑藤圈椅上,想起那年,是一个金桂飘香的季节,他从外剿匪回来,陪同大理寺卿刚审了一桩山匪案,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刑审时溅在身上淡淡的血气。回到府里,正巧遇见父亲带着俩个庶子从府外回家,满眼都是父慈子孝的模样。见到自己给他行礼,只轻轻“嗯”了一声,停都没停,带着那二个儿子抬脚离去。他那时候还未历练得如现在这般从容镇定,一口气闷上心头。午膳送上来,他亦没什么胃口,直接叫下人撤了。出得院门,迎面就看见一个有着婴儿肥的小姑娘,手里举着个托盘,接着站在高处的婢子谪下来的桂花。见到他,睁着黑葡萄似的大杏眼,随即便低垂着眉眼,放下手里的托盘,敛衽行礼,声音软软糯糯地轻声唤他一声:“婢子汪彤儿见过世子爷。”小姑娘乌黑的发梳着双丫髻,规规矩矩站在桂花树下。从不留一丝眼眸给下人的谢玉珩,少有的问她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婢子是清荷苑的。”小姑娘声音是真的好听,不但甜到人心里,还带着点清翠。“嗯?”谢玉珩见她说是清荷苑的,心中莫明厌恶起来。只是,汪彤儿?诶?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哦!想起来了。她是那个腿残了的汪侍卫家的小女儿。她的名字还是自己年少时,见到襁褓中可爱的女婴,给她取的。那天,也是自己心中刚知晓父亲有了庶子的事难过时,巧遇汪侍卫娘子怀里抱着像个小太阳的小婴儿,顿时,自己的心明朗起来······汪彤儿的名字,从此便叫他记进心里了。如今想起来,都觉得那一幕历历在目。······京城贵圈里,自从知道沈家小姐谋害未婚夫身边的妾室的事,大家对沈家也不待见了。竟然有两家跟沈御史侄女定了亲的,上门说要退亲。把个沈御史气得一夜华发丛生,老了许多。一时间,议论纷纷:这种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娶?简直就是个妒妇!但凡官贾人家怎没几个妾室?妻妾相合本就是一个家庭和睦的标志,是理所当然,应有的存在。只是没想到谢家世子爷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小妾,竟然大动干戈退婚,话说,三媒六聘只差纳征跟迎请了。可这样不管不顾,得罪人的事,也就谢家世子爷敢做了。听说沈家不服气,都告到明正帝跟前,只是皇帝是个明君,理都没理,一句“合则聚,不合则散,有什么可说?”,便打发了沈御史。忠勇侯谢严知道儿子谢玉珩竟然把这么好的亲事退了,大发脾气,要罚他跪祠堂。怒火冲冲地吩咐高管家:“去把世子叫到祠堂!”谢玉珩见从来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竟然让高管家叫自己去祠堂,心中嗤笑一声:“呵!”忠勇候谢严见到谢玉珩对自己冷漠地行过礼,冷淡地问道:“不知父亲喊儿子过来所为何事?”气急的谢严拿出做父亲的威严来,高声呵斥道;“跪下!”手执板子想行杖罚,被谢玉珩挺直腰板,凉飕飕的眼眸一瞪,谢严自己底气不足,顿时手一松,“啪”板子掉地上,“算了,父亲管不住你······”如今儿子位高权重,深得帝王信任。自己无职无权只落得个忠勇候的空名号,家里淮儿他们还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日子。他哪还有资格跟勇气惩罚儿子?汪彤儿出事,忠勇候夫人容氏心中一阵唏嘘……儿子这几年如苦行僧,他一贯是内敛的性子,自小见惯人情冷暖,经历过生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