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岸之后腰部以下完全湿透,模样十分狼狈,路人有意无意的都往他身上看,还有比较热心的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比较尴尬的是,热心人手里还拎着硬豆腐和他写的书,他在拒绝的时候感觉自己语调都变得很怪异,但或许只是错觉。最后他一路找到一片建筑废墟。废墟很小,怎么看都没办法藏人,但信号的终点就是这里。他打起精神仔细搜查,找到了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暗门,拉开门后里面隐隐透出一点光亮。红发男人没有多犹豫,钻下去爬进地下室。地下室的面积要比他猜测的小一些,并没有什么地下工厂、巢穴王国之类复杂的场面,里面的一切都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见昏睡在小床上的科尼,以及侧坐在床边的费奥多尔。这个地下室显然被认真的作为一处居所使用过,里面不但有桌椅床铺,还有书架、水壶、电冰箱之类很生活化的家具。红发男人一时没能搞明白费奥多尔的路数。这个地方一看就很适合瓮中捉鳖,无论是捉老鼠还是捉人类。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费奥多尔的周围,才发现费奥多尔旁边的墙壁上另有一道门,只不过跟墙壁涂成了一个颜色,很不显眼。“小织来了?请坐吧。”费奥多尔微笑着示意红发男人坐到桌边。桌上端正的放了一本《夫妇善哉》,旁边还有一瓶墨水,到底有什么用途已经是明摆着的。红发男人把枪拿出来握在手中,拉开保险瞄准了费奥多尔。今天费奥多尔仍然穿得很暖和,毡绒帽把他衬托得弱小而无害,紫红色的鲜艳眸子不太有精神地微微低垂,唇边含着浅笑,一只手轻轻搭在科尼腕上,坐姿十分放松,似乎压根不知自己被枪指着。他语调平缓,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个秘密:“圣诞节是纪念耶稣诞生的日子,圣母玛利亚在这一天生下了他,而他生来就是要把人们从罪恶中救出的……小织,你相信宗教么?”不知为何,此刻的费奥多尔身上多了种很难形容的气息,一定要形容的话,那就是“神圣”。费奥多尔微微下垂的目光中蕴含着悲悯,就像一位虔诚又高高在上的圣徒。他不像身处小小的地下室里,反倒像是处于一片神国。这种气息浑然天成,没有任何演绎的成分,至少红发男人觉得这比对方常常挂在脸上的微笑看着要真情实感许多。所以费奥多尔还是一位宗教信徒咯?红发男人对于这点发现不置可否,只是一边警惕地盯着费奥多尔,一边回答:“或许。”费奥多尔叹了口气:“还是先坐吧,小织,我知道你不杀人,但只要你开枪,无论子弹打中哪里,我都会直接杀死科尼。太宰治有没有和你讨论过我的异能?很多人都认为我的异能和精神空间有关,不过实话实说,那只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罢了。”听上去似乎说得很真诚,但谁信谁傻逼。费奥多尔的异能也许和精神空间有关,也许无关,无论哪种可能都不值得赌博试探。红发男人权衡一番,垂下枪口顺从地坐到了桌前。不用费奥多尔再多吩咐,他直接掏出钢笔,打开桌上的墨水瓶吸取墨水,然后展开《夫妇善哉》的扉页。新印刷的书籍上沾染着好闻的油墨味,红发男人闻到了一点点,只觉得精神一振,一路上积攒起来的焦灼感都平复了不少。袖口还湿漉漉的,他便把衣袖挽到手臂上,以免水渍污染书籍,手很稳地在扉页上书写起来。要写什么内容他还记着,所以没有停顿一气呵成写完,向费奥多尔递了过去。费奥多尔用空置的另一只手接过书,完全没有松开科尼的意思。红发男人在心里动了下趁机近身攻击的念头,异能马上反馈回来自己当场死亡的画面。但究竟是怎么死亡的呢?似乎只是触碰一下就产生了即死效果,如果这就是费奥多尔的异能,实在令人难以揣测。“费奥多尔,你的目的是什么?”红发男人坐回桌旁。“叫我费佳。”费奥多尔不太乐意的样子,似乎觉得红发男人不该对自己如此生分。他把书搁到腿上,单手翻开封面,盯着扉页上红发男人的笔迹看了一会儿,发出呵呵呵的笑声:“小织,谁最会欺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愚者的世界从来都不适合太过聪明的人生存,我想你已经非常了解了。”“我不是太过聪明的人。”“但太宰治是,对吧?”红发男人沉默不语。费奥多尔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读到点什么,不过失败了,红发男人根本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