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老去的枯瘦女人,容貌在任何角度看都十分刻薄,但依然坚持梳着整齐的头发,涂口红,画眼影,戴耳坠。他后来像大家一样管她叫“登势婆婆”。据说登势婆婆年轻时曾是大美人,但这个据说直到他离开都未能得到证实,回忆起来便只有一张刻薄的脸。而那时候,登势婆婆拉着他的手,将他一路带去了万事屋,然后对着万事屋的老板发号施令:“他今后就交给你照顾了。”“诶?为什么啊老太婆?”“免掉你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房租。”“成交!”他便在万事屋住了下来。那之后万事屋就开始“妥善”的照顾他。虽然这个“妥善”必须加引号,但他的的确确日复一日的生活下来,没有饿死也没有半身不遂。无目的的生活是一种很无趣的体验,但万事屋的三个人似乎一直以来都过着无目的的生活,却并不会同样感到无趣。所以他会觉得无趣,也只是因为想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让他失去了孩子们?为什么让他与仇人同归于尽?又为什么让他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醒来?有一次,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前吃饭。“喂,哑巴木头呆子,这碗米饭不想吃的话就让给我阿鲁!”红衣女孩颐指气使。“小神乐!别太过分啊,他早上那碗米饭就已经让给你吃了。”戴着眼镜的男生十分无奈。“可是我肚子饿嘛!”红衣女孩垂下嘴角。大家长一样的银发天然卷扭过头对着他笑:“你不想把米饭抢回来吗?饿肚子可是非常难受的啊。”“不需要。”他听到自己说。嗓音沙哑粗粝,是很冷漠也很陌生的语调。也许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当杀手的时候就是如此讲话的吧?只是那样的过去太过久远,虽然能回忆起来,却总觉得是上辈子的故事了。但也许的确就是上辈子吧。那之后万事屋的三个人开始热衷于引诱他开口说话,并为了让他能多做出几个表情而进行了各种各样的努力。都是些很无聊的行动。比如在门上面放水桶,然后叫他去开门。结果是他以水桶在门上保持高难度平衡的方式通过了,而跟在后面不敢置信的始作俑者则被自己的计谋淋了一身水。又比如在他的面条里加入了超多的芥末,而他面不改色全部吃掉了,还因此赢得了敬佩的掌声。又又比如强行拉着他做游戏,而他当然是完全没动,结果就是他无限败北,并被迫接受失败者的惩罚,在脸上画满乌龟之类的图案,抹了一嘴烈焰红唇,还贴了一身纸条。他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整蛊就动容。他根本就毫无波澜。直到万事屋召开座谈会,猜测他原本的身份。“我认为是精神病院里溜出来的精神病人阿鲁,因为接受了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而发疯。”“我觉得是婚姻不幸的可怜打工仔吧,妻离子散然后又失去了工作,就变成这样了。”“你是在说那个adao大叔吧?”“才不是,我记得长谷川先生还没有儿子……不对,这么背后议论人家的家事真是太失礼了!”“只有你在议论。”“是你先起头的!”“不对,是你起头的!”“好啦好啦,叽叽喳喳地争辩这种东西烦不烦啊,你们两个是还没有断奶的小学生吗?”银发天然卷一脸不耐烦地挖鼻屎。眼镜男生开始大声吐槽:“哪有没断奶的小学生啊!不了解小学生就不要随便抹黑小学生啊!”“没错,小学生早就断奶了,只是还在学习爬行而已阿鲁。”红衣女孩煞有介事地点头。“小神乐你也快停止胡说八道吧!小学生已经被黑得够惨的啦!”银发天然卷把挖出来的鼻屎弹飞出去:“那有什么所谓?既然是小学生就乖乖接受被黑的命运就好了,被家长没收所有的游戏光碟和漫画也要学会接受。这是小学生理所当然要经历的事情,人类社会也是因此才能正常运转下去。”“别把这种事说得像是自然规律啊!而且这跟社会运转有什么关系?”“唉,新吧唧,你还小,等你将来变成大人就会明白了。”银发天然卷露出了怜爱地看傻子的表情。眼镜男生怒气冲冲:“少拿这种话骗我!你根本就只是想听我吐槽而已吧?!”吐槽……对了,这就是吐槽,是安吾怎么都教不会他的讲话技巧,非常难以学习。他虽然一言不发,但其实还是有在认真听的。最后银发天然卷望着他说道:“既然想知道别人的身份,当然就得问本人了。那个,喂,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坂田银时,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