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宜既然没说,也没说不好,反正他什么话都不想说。这个时候,他突然在余光里看见聂棠在扯手臂上包裹着纱布,原来洁白耀眼的纱布被茶水的褐色浸染了,变了色。他对这些生活小细节都是比较粗心的,刚才根本就没留心到那一杯茶泼过来,聂棠也在被波及的范围。他连忙虚握住她的手臂,小心地拆下她那层层叠叠的纱布:“行了,你别动手,还是我来,我有经验——”然而纱布褪下,露出了她手臂上被缝了好几针的伤口。缝合线再是齐整,医生缝针的艺术再高明,那伤口还是会像蜈蚣一样横在皮肤上。尤其是,她的皮肤还特别白,一旦有什么擦伤划伤,就会显得特别触目惊心。沈陵宜顿时觉得怒不可遏:“这是谁划的?”真正的失恋8更一个女生,就算手脚笨拙,外加脑垂体发育不良,最多也就切到手指,再蠢再笨也绝对不可能自己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这种伤口一看就是被人使劲捅了一刀!他连聂棠的一根手指都舍不得碰,可竟然有人敢捅她一刀!要是让他知道那个人是谁,看他不直接打爆此人的狗头!聂棠愣了一下,慢腾腾地回答:“是我昨天接的一桩生意,一个不小心受了点伤,是我疏忽大意了。”“昨天?就是你挂我电话的那时候?”“呃……”聂棠被问得语塞,只是在他的注视之下,还是乖乖回答,“是的。”“……是因为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分心了才受的伤?”“这个真不是,你打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医院——”聂棠顿了顿,又补上两个字,“缝针。”沈陵宜脸色稍霁,开始检讨自己那天发火也是莫名其妙,她这人一看就娇气得很,在缝针以后没精力应付他的电话这很正常:“算了,现在说什么都等于白说,你这伤口还是再去医院里处理一下,夏天容易发炎。”不过仅仅因为纱布弄脏了而再跑一趟大医院挂号排队也是太麻烦了,聂棠干脆就近找了一家社区医院。然而那家医院护士的专业水准十分令人堪忧,在轮到聂棠处理伤口之前,她正在给人扎针,连续扎了好几回全部都是空针根本就不回血,等看完聂棠的伤口,直接抓起一大团沾着碘伏的棉球粗手粗脚地往她手臂上按。沈陵宜都被她的粗鲁给惊呆了,忙伸手挡了一下,委婉道:“我来给她消毒吧,您继续……继续扎针。”护士也没说什么,直接把棉球塞给他,还扔给他一包一次性医用手套,又继续去忙别的了。沈陵宜坐在聂棠身边,轻柔地用棉球擦拭伤口,就像对待一件什么珍贵的易碎品,小心翼翼又视若珍宝。聂棠看着他湿漉漉的额发,突然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把他的刘海给拂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沈陵宜感觉到她的动作,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她。聂棠微笑道:“我觉得,你真不用相亲呢,也许你的行情非常好,还得排队才能跟你见上一面。”沈陵宜握着她的手腕,脱口而出:“那你现在还在排队之列吗?”聂棠莞尔一笑,还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沈陵宜觉得,她这也太会吊人胃口了,实在混蛋,而且还混蛋得特别勾人!他决定今天就一定要把话跟她说清楚,不然再这样不上不下的暧昧,他就得被憋疯了。问题就是,他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述求?要知道,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还从来都没有为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笨拙得就像大龄儿童。反倒是那个扎针的护士,见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就在那里脉脉相望,忍不住啧了一声:现在的小年轻太不像话,谈个恋爱还跑到社区医院来秀,这还有完没完?!……换完纱布之后,沈陵宜就顺道送聂棠回家,他也不是第一次送她回家了,只是这回完全不同,只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最好没有尽头,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当然——那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一条无尽头的路。“你,”眼见她家小区的保安岗亭都近在咫尺了,沈陵宜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打直球,“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其实我想这个问题很久了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都不认识你就主动来跟我表白的事吗?”虽然他这句话急促得连标点都没有了,但聂棠还是听明白了,她停下脚步问:“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以我的性格,我既然都跟你不熟,为什么要冲动地表白呢?”沈陵宜紧张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