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摇了摇头:“不一样,有很大的变化。”萧承衍笑着安抚他:“既然不一样,那不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只是……”沈绾声音有些迟疑,“心里有些烦乱罢了。”“你若还是不放心,我便让夏述片刻不离我,实在不行,让夏巡也过来,再不行的话,你守在我身侧,这样时时看着我,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了,给你身上绑个绳子,系在我这里,也不怕什么事将我们分开。”萧承衍似乎说起了玩笑话,越发不着边际,惹得沈绾后面都没耳朵听。她站起身,胡乱拍了拍衣服,转身要走,却被萧承衍抓住了衣袖,温热的手指从袖口中探出,又握住了她的手。“做什么,我已经不担心你了。”沈绾回身,晃了晃抓着他的狗爪子。“礼部拟定,这月十九是黄道吉日,宜嫁娶,你可还满意?”颂圣朝影沈绾回望着那双眼,经过一次失败的人生之后,她已经不敢笃定自己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心了,可她却还是能看出,萧承衍眼中的情愫绝不是骗人的。初时,她觉得他像冰,像山,像硬邦邦的石头,如今,却觉得他像一团火,仿佛要将她连着皮肉包裹住,烧成一抹烟尘,再永远交织在一起,或者一起散去。他给了她许多不同的一面,他还有许多未知的一面,她还没有看到。沈绾突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她并没有很了解,而这种陌生,却不是让人恐惧与担忧的陌生,而是充满了探寻与追逐的意味,让她忍不住要去深究。沈绾重新又坐了下去,双瞳紧紧锁着萧承衍。萧承衍却被她这个动作吓得一愣,因为太过反常,以往的沈绾,最可能的是拍开他的手,然后自顾自离开。姑娘家害羞时便会躲避,这个萧承衍多少也懂得一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萧承衍怕沈绾还在纠结林星则说过的话,眉头微微皱起,他却看到沈绾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人人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时候我不信,有时候又不得不信,世事总是这样,柳暗花明之后却遇上山穷水尽,一场欢喜一场空,提前想那么多,似乎是庸人自扰。”沈绾突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让萧承衍愣了愣神,如此老气横秋的语气,让人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空落落的,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什么一般。然而沈绾接下来却又道:“只是没有人能看得这样开,能放下的人,是因为心里有能放下的东西,而我总有一些人事是没办法永远释怀的。世事无常,祈愿都只是安慰自己,我却还是希望,你和绩儿都能一生顺遂,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失败了……”“我们生死同穴。”萧承衍忽地定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他怔怔地看着沈绾,觉得她的轮廓染上一层柔光,与泄下的阳光混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可一颗心却又滚烫。沈绾一直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懂得审时度势,懂得利用人心,懂得忍辱负重,而刚才那番话,是一个绝对冷静的人不会说出口的。他难得看到这样她。是因为婚期将近,因为那件事终于要来了吗?萧承衍握住沈绾的手,轻轻放在脸上蹭了蹭,语气故意放轻松:“现在,该是我比较担心你吧。”沈绾指尖微热,她还是不习惯萧承衍这样亲昵的动作,可是这次她却没有抽回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说最危险的是黄雀还是蝉呢?”萧承衍轻笑一声,抬头看她:“正常来说,最危险的是蝉,可如果是黄雀和蝉商量好了,那最危险的,一定是螳螂了。”他笑地满含深意,却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沈绾却知道萧承衍并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蝉作为诱饵,肯信任黄雀,这才是让她更为之动容的吧。而那只蝉,好像一直不懂自己作为诱饵有多危险一样。——林星则出宫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在纷杂交错的巷子里绕了又绕,最后进了一个只有两进的小宅院,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个人正坐在上面喝茶,动作十分有悠闲,听见动静,他随意地抬起头,眼睑微眯,神色有些嘲弄。“怎么样,死心了?”年博敖放下茶盅,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星则,卸去一身戎装的他,没了杀伐之气,眼神中却还是带着一丝果决。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年博敖的体魄不可能跟寻常人一样,即便已年过半百,形容依旧干练。林星则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抬脚走了进去,从雨幕中踏进一个幽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