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把林将军召回京城一年,又不声不响地夺了他的兵符,现在突然认了一个义女,还要让她参与朝政,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这几句话,不是说得挺明白了吗?皇上闷声卸了林星则兵权,定然是和他产生嫌隙了,现在想要一点点将他架空,然后把江山托付给别人。”两人说到这里,一眼看到了守卫宫城的侍卫,忙压低声音,其中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当心隔墙有耳,模样很是小心谨慎。可是另一个人还是沉浸在早朝带给自己的震惊里,仿佛没看见他的动作。在今日早朝上,林柏荣终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他要认沈绾做义女的决定,虽然有人早有猜测,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林柏荣说出口之后,还是在群臣之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这背后的隐喻,可不止是认个女儿那么简单。摆明了就是告诉林星则:朕除了你,还有别的选择,别以为你当了朕这么多年的义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皇位还在朕手里一天,这件事就是朕做决定,轮不到别人肖想,更轮不到你插手。这脸打得简直肿成猪头。可是朝堂之上,林星则从始至终未置一言,但明眼人也能看出他脸色不好,显然对林柏荣的决定并不是没有异议。除了这件事让他们议论纷纷,还有一件事,同样也让他们忍不住多加猜测。皇上宣布完认沈绾做义女的决定之后,紧接着便是要礼部筹备她的大婚,还强调要他们以公主之礼筹备,切勿委屈了沈绾,并责成礼部半个月内准备妥帖,仿佛再晚一点就会赶不上一样。而传说中的那个驸马,居然就是大齐皇子——近来经常配着陛下下棋的那个沥王殿下。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认一个义女了事的事情了,沥王手中有兵马,沈绾又得圣心,皇上除了没明说要将江山拱手让人,所作所为都已经很明显了。而陛下确实膝下没有亲生骨血,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或许就是大聿最好了去路呢?大臣沐着雨,抬头看了看天,在黑色的云层中窥得一丝日光,他眯了眯眼,突然仰天叹息一声,哑着嗓子道:“要变天啦!”“你说什么?”后面的大臣没听清,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刚想要问清楚,身边忽然一阵风刮过,飞驰的马蹄踏在水坑里溅出的泥点污了他一身。他都来不及叫骂,那人那马已经从他身侧掠过,扎眼之间就到了宫门之前。马上之人拉紧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刚落地,马上之人就从怀中掏出了腰牌,扔给了守门的侍卫。“征西将军年博敖求见皇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这里的人都能听到。后面的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不解,征西将军年博敖据守列阳关,常年不在京城,现下并非述职的日子,也没听说皇上召他回京,他却出现在这里!自古以来,手中掌管兵权的武将来去都要听凭皇上的调遣,回来,与不回来,有时候都是违抗圣意,也都会引得陛下的猜忌的。况且,当今圣上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年博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明这燕京果真是要变天了?—林柏荣这几日总是找萧承衍下棋,有时几盘棋下来已经到了深夜,宫门落栓,萧承衍没办法出去,便借机住在皇宫里,几日都是如此。今日下了早朝,林柏荣一如既往,让萧承衍同他对弈,两盘棋下来,这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第一盘,林柏荣已经输了。为了方便给林柏荣诊治,韩行舟也住在了皇宫里的太医署,每次过来问诊时都看到林柏荣下棋,气得韩行舟不知如何说他。下棋本就是劳心费力的事,如此一折腾,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经不起病人如此糟践自己。身为医者,最害怕的就是遇见这样的病人。林柏荣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却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他执着黑子,将手里的棋下到一个绝妙的地方,看到萧承衍眉头紧锁的样子,心情颇为愉悦,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兀自嘀咕道:“朕余生里只剩下这点意趣了,若是连棋都不让朕下,还不如让朕直接去死来的痛快。”给韩行舟气得又是一个心梗。萧承衍看着棋盘半晌,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落子。很久之后他才松开眉头,落下白子,又拾起几枚黑子,低声道:“陛下还是应当保重龙体,这世上,除了陛下自己,还是有人担心陛下的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