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绾绾不是不信任世叔!”沈绾摇头,看着林柏荣苍老的容颜,心里更是不好受,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已经清楚裴星则的为人了,知道林祺哥哥的死和裴星则有关,他不知道心里会有多难过。林柏荣赶紧擦去她眼泪:“朕知道,朕知道。”他抬头看向萧承衍:“能选中这样一个人,说明你眼光不凡,当初的选择是对的。”萧承衍这才有了反应,对着林柏荣弯了弯身:“陛下过奖。”“哦?”林柏荣笑意深深,“终于肯对朕行礼了?”从进来到刚才,萧承衍始终没行礼,一来,他们并不是同属一国之人,二来,他也有自己的骄傲,从锦都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行过臣礼了。萧承衍不卑不亢:“陛下怎么说也是长辈,晚辈给长辈行礼,也是应当的。”韩行舟似乎已经把完了脉,退到萧承衍身后,脸色有些暗沉,却是什么都没说,林柏荣看了看他,没问他话,而是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放回棋盒里。“这下,可以和朕下一局了吧?”林柏荣指了指空了的棋盘。萧承衍没有推辞,面对他坐在软垫上,手执白子,开始和林柏荣较量起来。“陛下的承宁宫,是否能敞开了说话?”萧承衍看着棋局,一边思考下哪一边问道。林柏荣笑了笑:“要是连承宁宫都不安全,朕现在岂还能活着坐在这里?”萧承衍吃了林柏荣五个子,棋子收到掌中的时候,碰撞出好听的声音:“陛下能将林将军收在燕京半年多之久,不是已经控制住他了吗,为什么还不下手?”这也是沈绾想问的,林柏荣既然已经知道裴星则的真面目,不管是软禁起来也好,还是直接除之而后快,都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放任的态度。林柏荣捂着嘴咳嗽两声,沈绾急忙去给他倒水,接过水杯润了润嗓子之后,他才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朕将兵权交到他手中,就算收回了兵符,军心也是他的,况且又有个年博敖虎视眈眈,这段时间来他们一直蛰伏,恐怕是想要联手,等着朕咽气那天呢。”他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沈绾抚着他后背,看了一眼韩行舟,可韩行舟却只是对她摇了摇头。林柏荣止住咳嗽,扭头看着沈绾,眼中满是慈爱:“你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沈绾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柏荣,她没想到林世叔对她寄予了这么大的厚望。“林将军残害先太子,还意图谋害皇上,就是这两个罪名,都不能让他伏法吗?”萧承衍出声道,林柏荣和沈绾话说一半,又回头看他。“罪名当然是怎么罗列都行,一个狼心狗肺的义子,朕也不想留他性命。只是……朕老了,没有几天可活了,朕死之后,大聿不知又会陷入怎样的动荡,裴星则若真要反,朕能在死之前将他收拾吗?这些,朕都要想。”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的病情早就心中有数。沈绾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世叔……”林柏荣却没回应她,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萧承衍身后的韩行舟。韩行舟哈哈一笑:“陛下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比在下还清楚,看来本不用我跑这一趟了。”林柏荣摇了摇头:“你的医术朕早有耳闻,朕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仍想贪得一日是一日,不知你能给朕偷来多少时间呢?”沈绾知道林柏荣前世的死与裴星则有关,可是今世已经提早让他加强防备了,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吗?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韩行舟身上。他看了看萧承衍,笑容淡了下去,心中似乎在思量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让林柏荣多活几天……最后,韩行舟摆了个“一”的手势。“最多一个月,不能再多了。”沈绾脸色苍白,有些颓败地瘫下身子,林柏荣却没有很难过。“要是没有你,朕还能活多久?”“十日左右吧。”林柏荣松了口气,却是笑着道:“宫中太医说,朕活不过三日了,朕还想着,若是等不到你们来,该不该直接和那个孽子挑明了。”沈绾眼中满是哀色,林柏荣于她来说,更像一个父亲,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林柏荣待她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好。是不是她的消息传的还是太晚了?才让林柏荣终是逃不开死亡的结局?“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林柏荣拍了拍她的手,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人总免不了一死,这一点谁都逃不了。”林柏荣似乎在安慰她,一个将死之人,却在安慰别人,沈绾急忙蹭了蹭眼角,不想再让他平添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