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着他咽气的,”
“我做了他半天的女儿,给他收了尸。”
“我还打算给他立个碑,就在城附近,如果我还在,每年过节就回来给他拜一拜。”
“但官府来了人说没地方埋,叫我把他烧了。”
“我又给他捡了骨,”曲之微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埋在了青山脚。山头太高太冷,老人家住不习惯。”
“但是做完这些以后,我的心里又空荡荡的了。”
她侧过头,看着自己的爱人。
“我去的城里,人不是人。”
博硕肥腯的老鼠挥舞着长鞭,压榨着和包子老板一样的百姓。
樊季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有些惊诧:“之微,不可。”
“修道之人,少牵连凡人的因果,这样在渡劫时才能——”
“才能如何?”曲之微眉眼带着他看不懂的神情,“小鸟,我不渡劫,”
“我要渡人。”
……
樊季心想,之微的运气的确很好,遇见她后,连带着樊季的运气也好上了一些。
那年相识后,两人并未一同前行。在某次他拖着条瘸腿沿街乞讨时,他被一个打扮得风清月朗的男人捡到。
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
风清月朗的男人叫尚启寒,是修仙界的剑宗宗主,一生修习无情道。传闻他已经卡在渡劫期数百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迎来飞升雷劫。
当然,这不是樊季此刻要考虑的事。
他被尚启寒作为亲传弟子收入门下,和尚启寒一样,修习他独创的无情剑道。尚启寒告诉他,他根骨尚佳,无情剑道最适宜他修行,只要听话,来日飞升不成问题。
尚启寒待他极好,就算樊季自幼混在凡人堆里,也对尚启寒抱有敬意与感恩。
就连‘fanji’这个名字,也是尚启寒赐给他的。
“师尊,‘无情剑道’,”年幼的樊季迟疑道,“必须无情吗?”
尚启寒:“乖徒,大道无情,若想得道飞升,自然需要断情绝爱,但——”
男人露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但无情剑道的道侣除外,她值得你交付所有的爱。”
后来,在宗门大比上,他作为大师兄夺得头筹,享受数万修者的艳羡目光时。
唯有一人,
“呀,小鸟!”
再次见面,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看着他惊叹:“你怎么被困在笼子里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樊季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
但那日少女惊讶的面庞和年幼时递给他充饥包子时的泥巴脸混在一起,早已成了他心中悸动的秘密。
……
樊季说曲之微运气好是有根据的。
没有任何修者引导,曲之微自学成才,迈入了修真界,成为一名闲适散修。
修者保持的辟谷,她从未践行过。
修者不入凡尘,她隔三差五跑到凡人地界给樊季带点东西吃。
有时瞒着师尊,樊季也会尝两块糕点。
久而久之,曲之微身上染上了和凡人们喜欢的点心香气。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地结契,成了彼此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