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铁门后的东西宛如未知的潘多拉的魔盒,而他……沈舒宁艰难的喘着气。而他大概对那未知是有过经历的。他忘记了那段经历,而现在,这该死的噩梦正竭力让他将所有的被遗忘的东西想起来。他控制不住的颤抖着。“lha……lha……”他嗅到了腐朽和空洞的气味。仿佛站在枯朽的黄土上,而脚下就是狭长的裂缝,裂缝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洞。所有的光都照不进去的黑洞,只是低头看一眼,都恐惧得无法呼吸。只要推开这扇门,他整个人就会坠入这裂缝的黑洞中,再也无法爬出来。他并不想推开这扇门。他恐惧这扇门。这扇门对他来说,就是无尽黑暗的裂缝。他想要往后退,手却慢慢提了起来,覆上了黑色的铁门。“不……不要……”他口中发出绝望的呢喃。他再一次哭泣,眼泪不断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在极度的恐惧和极度的反抗之中,他拼命的调动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去对抗那该死的操控他的歌声。“lha……lha……”“滋滋……滋滋……”“滋……滋滋……滋!”耳边一道爆炸声,歌声消失了。摆脱了歌声的控制,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太阳穴处的青筋疯狂的跳动着,大汗淋漓。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黑暗中留存。纤细的手指无力的抓了抓,他踉踉跄跄起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禁地。然而,嘭的一声。狂风卷破了走廊的落地窗,没有任何力气的他整个人被吹往后面,撞开了那扇黑色铁门。他发出痛呼声,脑袋不知道撞到什么,被撞出血来,殷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汨汨流下。手指捂着额头,他头也不敢回,只想爬起来离开这个禁地。就像一只误入了怪物窝的无害的动物,小心翼翼害怕惊醒沉睡的怪物,轻手轻脚的逃离。狂风平息了。血液模糊了他的一只眼睛,他晕眩着摸到了支撑的东西,正要起来时,一张单薄的信纸在狂风过后,悠悠飘落到了他的眼前,然后缓慢的落在他的膝盖上。信纸上熟悉的字落入他僵硬的眼中。不……不!他无声的恐惧地尖叫着,那一瞬间,一直压制的某种情绪突破了那根摇摇欲坠的红线,红线彻底的被销毁。他的眼瞳缩成了不可思议的形状,整个人如同风化已久的岩石,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彻底瓦解。信纸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文字。他再熟悉不过的,甚至能倒背如流的文字——那双眼珠就像是镶嵌在眼白里的没有人气的机器,艰难的转动后,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宁宁,今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老师,他们说等我基础打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可是我好笨,我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我感觉我就跟个傻子一样。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很轻松就能听懂了,你那么聪明,比我聪明那么多!老师肯定会喜欢你的!你知道吗……我还让父亲母亲给我请了一个美术老师,我知道你喜欢画画,等他教会了我,我就来教你!我相信我比他有耐心得多,小声说一句,美术老师的脾气可真臭,今天我画了一个梨子,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他可太讨厌了!你一定要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带你离开孤儿院,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啦,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友,好朋友是不可以分开的!陶杨和沈舒宁永远是最好的朋友!】他落在了……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信。以为再也没有可能见到的,陶杨给他的信。他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后。然后,彻底跪在地上,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他看到了他的画。离开地下实验研究基地那一天,他给零号画的外面世界的画。高耸的城堡,雪白的蔷薇花,开满鲜花的小道,远处的游乐场……他看到了他在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照片,穿着白色的长衣长褂,身上沾满了鲜红,被锁链锁在墙壁上,垂着双手陷入没有知觉的沉睡……他看到了他和零号在一起相处时用的东西。比如那把剜开他脊背的匕首——他昏晕过去,在半梦半醒间听到那段争吵。“我们剥夺了那个孤儿院孩子的躯壳,你不会忘记用的是多么残忍的方式!”“你在后悔?”“我亲爱的阿德里安,把他送进去的是你——”他回忆了起来。而回忆起来的记忆填补了真相画布的一些空缺,在他以为得知的真相已经足够残忍荒诞的时候,填补后的真相越发摧毁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