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拂的夜晚。是只属于裴砚的时刻。是裴砚未来回忆起自己无数一闪而过的人生片段时,头一次,希望能够永恒的一刻。他看着姜半夏,过了一会。低声说:“我说的是真的。”姜半夏没有醒,自然也没有回答。裴砚又说:“就这么相信我。”姜半夏不知道很多事。他的自私、他的欲,念,他的无法轻易宣之于口的渴求,他的阳奉阴违,他的不知悔改。而她无知无觉地信任着他,靠近着他,全然不知她走近的每一步,都让他朝着无法挽回的深渊沦陷。知道姜半夏并没有哭的那一刻,很难说自己的心情。像是一个胀了气的气球,已经飞得很高了,在空中将要看不到了,又破了一个小洞,泄了气,慢慢悠悠地垂落下来。该庆幸才是。可同时,又仿佛照镜子一般,看清了自己的心。卑劣又伪善,打着关心的名义,问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办。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想问,如果……裴砚低声开口:“如果是我,不想让他喜欢你呢?”没有人回答他。姜半夏的睫毛颤了颤,并没有醒来的意思。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裴砚的注视与沉默,只有月亮看得见。姜半夏觉得自己好像全身都陷落在很软的棉花里,柔软,温暖。太适合睡觉了,根本不想醒过来。“姜半夏。”有声音在耳边喊。姜半夏皱了皱眉头,转过头,试图离那个声源远一些。“起来了。”虽然声音挺好听的……但是好吵。怎么还在喊。姜半夏发出微弱的抗议的鼻音,想离得更远,往旁边一歪。她本来是坐着的,裴砚又开了车门,在副驾驶那一侧喊她,她往门外一歪,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去。但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下一秒,她的脸颊贴上一片微凉。但是是很稳妥的力道。姜半夏皱着眉头,眯了眯眼,眼睫毛扫过裴砚的掌心。裴砚顿了一下。几秒后,才又稍稍用力,一只手托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肩膀,让她再一次坐直了。就这样,都还没有醒。裴砚看她半晌,提了提声音,又离得近了些,附在她耳边,又喊一声:“姜半夏。”这一次,姜半夏总算有了些反应。她的眼皮仿佛黏着了一般,很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看不分明。她知难而退,很快又闭上了眼。“别喊我,好困啊……”裴砚说:“到家了,回家再睡。”裴砚不知道的是,要想叫醒姜半夏,仅仅靠喊是远远不够的。早些年姜半夏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天天缺觉缺得厉害,一睡就起不来。每天早上姜妈妈要是想让她能够按时起床上学,得在她耳边整一个超大分贝闹钟,外加捏鼻子捏嘴让她喘不上气,或者干脆往她嘴里塞一块姜。那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才能把人喊起来。姜半夏半睡半醒,多少听见了裴砚的话。她残留不多的理智模糊分析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车上。便嘟囔了一句:“在车上睡也行,让我在车上睡一晚上吧。”又很敷衍地安抚道:“别喊了啊,听话。”裴砚:“……”姜半夏自己是不知道,她提出了多么需要意志力才能拒绝的请求。裴砚闭了闭眼,把一些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叹口气,干脆俯身,按开安全带的卡扣。一只手臂伸到姜半夏的后背与靠背椅之间,另外一只手则托住了她的膝盖内侧。微微用力,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很轻。本来骨架子也不大,远远看去就很小巧又灵活的模样。但还是比想象中要轻很多。因为着力点的缘故,少女的头微微后仰,有些无处着落。裴砚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姜半夏靠上自己的肩膀。闻见了她使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很清新的味道,像是夏日的海风。姜半夏毫无知觉,窝在裴砚的怀里,甚至自己又换了换自己,把头压在裴砚的肩窝,睡得梗舒服些。裴砚停顿几秒。几次呼吸过后,才带上车门,往小区里走。-第二天早上。姜半夏醒来的时候,群里的消息已经积累了小几十条,并且还在不断增加的趋势。从消息列表的预览界面看,是卢从在群里疯狂输出。姜半夏皱着眉头,揉揉太阳穴,有些宿醉的头疼。一时也懒得起床,她翻了个身,捧着手机,干脆点到群消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