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殿,沈茴望着案上堆满的奏折,忽然觉得处理朝政也没那么令人烦恼……至少比带孩子轻松多了。她轻轻去攥裴徊光的手指头,小声说:“好啦,以后就我们两个人。”过了十余日,箫起都没有出现在夕照镇。“属下的人确实看见了箫起的手下出现在夕照镇。他应该知道了,但是他没去。”伏鸦禀话。裴徊光桌上摆了个用萝卜雕的小老虎灯,是哑叔雕的。他正坐在案后,照着这只小灯笼雕刻。他自诩雕工精湛,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换了瓜果这样的材料,他雕出来的小灯笼并没有哑叔雕出来的活灵活现。听了伏鸦的话,裴徊光略略皱了一下眉,便没了多余的表情,继续仿雕。倒是伏鸦脸上阴沉沉的,他继续说:“属下会派人继续盯着。”裴徊光“嗯”了一声,已经在想着别的事情了。——箫起既然知晓了沈菩的行踪却没有赶去见一面,那么太平日子就要到了头,很快要打仗了。·各地的急报陆续送来。果然,各地的起义军都开始行动,好像都要趁着幼帝刚登基的时候拼命抢地盘。日日早朝之上,朝臣们也是个个忧虑,直到沈茴真的将最大的反贼头子之一的吴往招安了。吴往的降书送上来,内宦细着嗓子诵读降书上的内容。朝臣们听着降书之上信誓旦旦的效忠之意,面面相觑。自从吴往收了边境的兵马,陆续又收了些人马,如今手中的兵并不比箫起少多少。沈茴隔着珠帘,望向立在玉阶下的裴徊光,忆起彼时他断了边地粮草,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军中的所有战士有去无回。过去这样久了,沈茴还记得那个时候心里戕伐般的痛苦,记得想要拉着他一同赴死的绝望。可他却是故意要她误解,荒唐的只是想要她误解之后的那一丁点心疼罢了。荒唐。降书已经念完了,沈茴回过神来,颁出早就和几位重臣商讨准备好的圣旨,向天下草寇招安,许诺归顺朝廷之后,对曾经的谋反逆举,既往不咎。又写了对于他们归顺之后,对助力驱逐蛮夷的期许。不用多说,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反贼头子之一降了,必然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让很多小的起义军犹豫。如今沈茴颁布这样的一条招安书,最是恰当时机。退朝之后,裴徊光缓步往外走,耳边窃窃传来臣子们对朝政的议论。或忧心、或激动。裴徊光面无表情地听了听,无甚兴趣。他站在金露殿殿门外的雕龙青砖地面上,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高升的暖阳。他忽然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沈茴回到浩穹楼,立刻换下一身沉重的朝服,穿上宽松舒适的常服。沉月一边帮她换衣,一边说:“俞太医提前送了话,今日会迟一些过来请平安脉。”沈茴“嗯”了一声,从葵口瓷碗里抓了几颗石榴糖来吃。沉月递温水给她,说:“先喝些温水再吃糖。”沈茴接过来,却没喝,依旧在咬着脆脆的石榴糖。“对了,海晏已经回来了。”沈茴立刻说:“快让他进来。”——沈茴派海晏快马加鞭去了一趟江南,去查了丁千柔身边的那两个丫鬟。海晏进来禀话,将手中的人像图捧给沈茴。两张人像图展开,确实是出喜和双喜的画像。“丁主子原本身边有四个丫鬟,这次进宫挑了两个跟进来。没有跟进来的那两个往日更得她喜欢,是贴身伺候的。出喜和双喜这两个丫鬟虽然也是自小在她身边做事,但大多在外屋服侍,一般不进内屋。”“四个丫鬟都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沈茴再确认一遍。“是。丁家的丫鬟、小厮往往都是统一采买,何时进府都是有数的。”双喜说谎了,而且还是个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沈茴对人的面孔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她幼时体弱,不能出门,就算与丁千云交好,也只去过她府上一次。沈茴是对双喜和出喜有点印象的,知道自己可能见过她们。她见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丁家人兴许也知道。那么,双喜的这个谎言简直太容易被揭穿了。她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说这样一个十分明显的谎话?沈茴暂时没有头绪,先让海晏下去。不多时,齐煜跑来找沈茴。她与沈茴一起回来,在自己房中换了衣裳,立刻跑来黏沈茴。明明糕点都是一样的,可是齐煜总觉得母后这里的糕点更好吃。沈茴把齐煜抱在膝上,给她念奏折听,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给她解释。又过了一会儿,宫人禀告丁千柔过来了。沈茴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