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千柔絮絮说了许多话,总之就是没想好。沈茴向来不太喜欢劝说别人,只说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去找她,让她慢慢考虑,便离开了丁千柔这里。·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沈茴最初对上早朝的担忧和紧张慢慢散去,已经习惯了坐在珠帘之后,从善如流地与朝臣议政。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经验,也从不妄自托大,会认真地听取朝臣们不同的意见,再从这些意见里,仔细分辨。沈茴心里清楚,一切不过表面的平静。水波之下暗流涌动,危机一直在潜伏着。她不得不更加谨慎。裴徊光不会每一日都来。每次他陪着沈茴来上早朝,只是冷漠地静立在群臣之首,整个大殿都会比他不在时更安静一些。裴徊光面无表情地站在玉阶之下,听着珠帘后沈茴与朝臣争辩的声音。臣子禀着陛下驾崩后,四地起义频发,武将提议出兵讨伐。沈茴不太愿意现在调兵,她主张招安。沈茴语气温柔却坚定,与臣子争论之后,她再道:“再给哀家一些时间,会让最大的一支起义兵送上降书。”最大的一支起义军?朝臣们面面相觑。箫起与吴往是兵权最多的两支反军。因为箫起曾经的身份,他手中的兵马一直比吴往多。可因为上一回皇帝断了边疆的粮草,吴往趁虚而入,将派去边疆的军队尽数收进囊中。如今箫起与吴往谁手中的兵马更多已经不好说了。裴徊光抬抬眼,瞥了一眼珠帘后的沈茴。“嗤。”裴徊光一声轻笑,让整个大殿陷入一阵死寂。个个垂首的大臣们等着裴徊光发话。然而,裴徊光只是轻笑了一声,直到下朝都没再开口。沈茴轻咳了一声,假装没听见,转移话题谈起其他事情。·裴徊光出宫了一趟,回到乾和殿时,沈茴正慵懒靠坐在美人榻上,仔细挑着图样。“你回来啦?”沈茴抬起眼睛对他笑,“快来帮我挑一挑。”裴徊光走过去瞥了一眼,看着沈茴在挑小孩子衣裳的图样。“灿珠的产期近了。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我想着亲手给他做件小衣服。”“就娘娘那针线活还是算了罢。”沈茴瞪了他一眼。裴徊光这才随手指了一个。“你敷衍人。”身拉着裴徊光的手,让他在身边坐下,从图册裴徊光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木几上摊开的图册,打开那一页的图样,是他刚刚给灿珠肚子里的孩子选的。沈茴说最好有祥云和六角结,前者寓意吉祥后者寓意平安。于是,裴徊光挑了这个又有祥云又有六角结,还有仙鹤的样式,不仅吉祥平安,还要脚踏祥云高高在上。就在刚刚,他还笑着挖苦沈茴绣不出仙鹤的风范。裴徊光觉得,这太好笑了,真的太好笑了。于是,他便低低地笑出声来。沈茴瞬间觉察出裴徊光的情绪不对劲,倚靠在他肩上的身子立刻坐直,望向裴徊光手里的名册,看见裴徊光没有念出来的那个名字。这个名册是什么?沈茴心里咯噔一声,很快有了答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惨白。“把灿珠叫过来。”裴徊光开口吩咐。沈茴偏过头安静地望向裴徊光。裴徊光并没有看她,他目视前方目光虚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沈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也好。不是灿珠,也会是别的无辜姑娘,这一日来得这样突然兴许也是好事。她僵直的脊背慢慢柔软下来,重新靠在裴徊光的肩臂上。·灿珠正在厨房里对着她煮的茶,不满意地皱眉。拾星坐在一旁抱着一块西瓜在吃,她笑着说:“灿珠,你这都快要生了,还在这里煮茶。要是让娘娘知道,又要念叨你闲不住啦。”灿珠倒了一点点凉茶自己抿一口,还是不确定这凉茶的味道和王来煮的茶是不是一样,她苦恼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总觉得人变得迟钝了,连味觉都出了毛病,尝不出味儿对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