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有点站不稳。她勉强忍了忍,才学着裴徊光的腔调,慢悠悠地说:“见贤思齐、择善而从,跟在掌印身边这样久,自然学了不少东西。”“啧。”裴徊光嗤笑,“娘娘说笑。咱家身上可没什么善来让娘娘从。”“我总要长大才能保护我的徊光啊。”沈茴声音柔软下去,“更何况,掌印这样厉害的人放在心里,我也变得厉害了呢!”裴徊光只当她又嘴甜撒娇,没怎么在意,蹲在她面前,去脱她的鞋袜。沈茴垂下眼睛望着裴徊光,弯着眼睛温柔笑。沈茴从很小的时候,认识她的人评价她时,总说她心善谦让。可只有沈茴自己知道,对待她想要的东西,她心里是多么贪心。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盛世,是她一腔热血的心之所向。只是,这份心之所向,已不完全是为了让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过得更好。也是,为了裴徊光。你走错的路,我们不回头,一起往前走,再开辟出一条新的正路来。你放弃所有卫氏人对你复国的痴想。那么,我帮你复国。沈茴一直可以正视自己的心。她知道她有多贪心,贪心到仿佛天方夜谭。可,心之所向,不曾九死,哪敢悔。裴徊光站起身来,捏了捏沈茴的屁股,又用手背轻轻抚过沈茴凉凉的身体,沉着眼睛说:“冷成这样了,还站在这里发呆,还不快些进水里。”沈茴回过神来,她弯着眼睛对他笑,乖乖地点头,像个依恋他的小女子。她转身走向浴桶,踩着脚凳,刚要迈进去,忽然停下来。裴徊光身上也淋湿了,他不是说他每个月十五没有邪功在身会变得很虚弱吗?当真不会染风寒?沈茴回头望着他,说:“一起泡泡好不好?”话一出口,沈茴顿时后悔了。她赶忙亡羊补牢,有些局促地说:“我、我先去屏风后面拿衣服,你先进去……”裴徊光瞥着她局促的样子,了然她顾虑他的感受,担忧他不愿意被她看着宽衣。裴徊光没说话,沉默地望着她。沈茴又懊恼地揉了揉浑浑噩噩的脑袋,沮丧地说:“这水对你太热了……”裴徊光忽然叹了口气:“快进去。”他用指腹压了压沈茴揪在一起的眉头,俯下身来凑到她耳边低声哄:“或者宝宝想和咱家一起入水也不是不行。”他拉着沈茴的手,去解他的玉带。整个盥室弥漫着水雾,悠悠升腾的热气在屋顶悄悄凝成水珠儿,慢慢变大的水珠终于从屋顶坠落下来,落在沈茴的皓腕上,被裴徊光慢悠悠地用指腹捻去。沈茴在裴徊光掌下的手,手心轻轻贴在他的衣衫上,让她感觉到了一大片湿凉的雨水痕迹。她知道裴徊光不惧寒,更知道他很嫌弃雨水的脏。沈茴指尖小浮动地挪了挪,如他所说,去解他的玉带。头一回,她帮他宽衣。裴徊光松了手,静默地望着沈茴。待他的湿潮衣衫如她的衣衫已经落了地,裴徊光才再次拉起沈茴的手,牵着她往盥室的里面走了一步。在那里,有一面可照全身的高镜。裴徊光牵着沈茴走到铜镜前,他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慢悠悠地开口:“以前咱家都是一个人欣赏,今日邀娘娘品鉴。”顿了顿,裴徊光落在铜镜中自己身上的目光移了移,望向铜镜中的沈茴,含着笑地问:“好看吗?咱家觉得漂亮极了,娘娘也当觉得好看。”沈茴没有立刻回答,她拧着眉凝视铜镜的侧脸,过分认真。好半晌,沈茴才说:“看不清。”裴徊光沉默了。沈茴朝裴徊光侧了侧身子,垂下眼睛望过去,不再通过那面铜镜,更清晰地凝望。裴徊光望着她垂眸时的样子,时间变得有些漫长,他抬抬手,用指腹拨了拨她蜷长的眼睫,沈茴果然如他所愿,抬起了眼睛望过来。沈茴仰起脸望着裴徊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她小声问:“我可以摸摸吗?”裴徊光又沉默了。沈茴等了一会儿,才再次小小声地开口:“可以的吧?”“不可。”裴徊光冷眼瞥着她。“哦。”沈茴沮丧地蹙了下眉,再舒展开。裴徊光低笑了一声,拉起沈茴的手,带着她进到热水里。虽然整间盥室里都很暖和,可整个身子没进热水里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是另一种舒服惬意。沈茴刚一坐进去,就疲惫地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裴徊光握着她的腰,给她调整了姿势,让她坐在他腿上,靠在他的肩上。“睡吧。会及时叫醒你。”裴徊光说。沈茴困顿地揉了揉眼睛,沾了水的手便将水弄进眼睛里,她不舒服地连连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