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客气了。”俞湛抬眼望向沈茴,有心劝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俞湛告退之后,沈茴望着桌上的雪白小瓷瓶发呆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将它拿起来,起身回到寝屋。她绕过屏风,朝后面的琉璃笼走去。她喜欢软枕,可宫中的主子们也都备着玉枕。玉枕,也是一种箱枕,可在其中放私密之物。沈茴走进光影斑驳的琉璃笼,在柔软的雪毯中慢吞吞坐下。她呆坐了一会儿,才打开箱枕,将合欢鸠毒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和里面的东西放在一起。在这箱枕中,原本还要两件玉雕。一个角先生,一个玉手。都是裴徊光雕给她的。沈茴望着里面的三件东西好一会儿,才将箱枕关上,锁好。她希望自己永远不会用这毒。沈茴慢吞吞地躺下来,枕着箱枕,身子逐渐蜷缩着,缩成小小的一团。等他来。·俞湛离开浩穹楼,背着药匣回到太医馆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家。这里是行宫,这里的太医院远不如京中的太医院宽敞,幸好跟着皇帝过来的太医也并非全部的太医,倒也不算逼仄。“听说陛下最近一直在朝堂上提议搬回京都。过于折腾了。”“要我说,朝臣一直不准陛下二次选秀,陛下才想着回京。免得劳民伤财,就让他再选秀一次又如何。”“这话……一看就是家里没闺女!”“得,是我胡言乱语。”老太医再叹一口气,“陛下那病发现时很早,明明可以根除痊愈,谁知陛下……唉……”俞湛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听两位老太医闲聊。历朝历代,都避讳议君。如今宫中的太医们竟然也敢这样议论帝王了。俞湛垂着眼,将东西收拾好,背着药匣往外走,迎面遇见钱太医。钱太医和他同期进太医院,比起俞湛的“偷懒”,钱太医就要勤劳许多,许多不是自己的差,也要抢着去值。宫中的每位太医,大多固定会给几位宫中的贵人请平安脉。钱太医这是刚从丽妃那里回来。俞湛颔首,与其擦身而过。俞湛缓步离开玱卿行宫,回到家中和外公一起开的小医馆,放下药匣,为病人忙碌着。祖孙两个一直忙到很晚,才忙完。也没什么力气和心情吃东西,相对而坐,吃着病人送过来的青菜包子。包子是中午送过来了,早就凉了。幸好如今天热,吃着并不觉得凉。赵大夫询问:“你表哥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俞湛摇摇头,淡淡道:“不想参与。”赵大夫欲言又止,继续吃着青菜包子。·裴徊光失约了。他犹豫了一番,夜里还是没有去浩穹楼。他将颈上的黑玉戒摘下来,再将腕上的红绳摘下来,一起放在枕侧,然后脱下身上的一身绯衣,换上被沈茴穿过的雪衣。拿了剑,去杀人。原本要慢慢品杀的人,现在他想尽快解决。鲜血染透雪衣时,他抬起头,望一望高悬的月亮。名单上还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了。天光大亮时,裴徊光拖着被鲜血染透的身体回到家中,仔细洗泡了三四次,才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他去浩穹楼寻沈茴,陪她一起回沈家。然而浩穹楼的宫人告诉他,沈茴一早就从暗道离开了行宫,此时应该已经快到沈家了。啧,没等他吗?·今日是沈元宏的五十整寿。自从沈霆归家,朝中的文武臣子又重新和沈家热络起来。今天这个日子,自然也要带着贺礼来贺寿。可沈家经历的生死多了,对于过寿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刚好又是太后孝期,沈元宏正好提前送出消息,并不庆贺。他不庆贺,旁人就算顾虑太后孝期,人不能过来,礼也是要送的。沈元宏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只让管家客气收下,简单查看一番,没什么问题的东西暂且收进库房,过分贵重的东西或是特殊的物件标记一番。而沈家人,则是一家人吃一顿饭便罢了。“小姑姑今天会不会回来?”沈鸣玉询问母亲。骆菀也不知晓。自从上次的事情,两三个月了,沈茴一直没有回过家,只偶尔令宫人送些东西回来。骆菀忍不住去猜沈茴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心里难免担忧。和她同样想法的人,沈家不止她一个。沈鸣玉又问:“父亲这次什么时候回来?”骆菀仍旧不知晓。她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道:“团聚没多久呢,又去打仗了。真希望永远没有战事。”沈鸣玉想了想,说:“会有那么一天的!”骆菀笑着捏捏她的脸,说:“自己去前面玩吧。虽然饭菜都是厨子做。可长寿桃,母亲得亲自给你祖父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