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面说了那么多话,都神色如常,可一提到王来要重新净身,她就瞬间落下泪来。灿珠迅速别开脸,擦了擦眼泪。沈茴转瞬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好半晌,她轻声自言自语般:“净身是挺危险的。”沈茴之前隐约听小太监说过,十个人走进净身房,就有两个再也出不来。“娘娘……”沈茴弯了弯唇角,她说:“我都知晓了。这几日你不要多思多虑,一切以身体为重。明天早上俞太医过来给我请脉之后,给你也瞧瞧。你放心,他不会乱说的。”“娘娘……多谢娘娘!”怀孕五个月,身在宫中,灿珠担心事情败露,一次也没有找大夫瞧过身体。如今沈茴这样说,她就想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悬了几个心稍微踏实了一些。“回去歇着吧。兴许,事情不会想你像的那样坏。”沈茴说得坚定。她有了个想法。当然了,她暂时没有这样指鹿为马的本事。可是……裴徊光有啊。他若说黑,天下无人敢说白。左右不过他的一句话。可,怎么让他开口?这有点难度。残阳终于落山,隐于山后。天际只残着有点落日的一点红色余晖,而东方已经是一片黑暗,甚至爬上了星与月。西边残着的最后那一点落日余晖被黑夜吞没时,萧牧敲响院门,迈进上次来的院落,去寻那位鬓髪皆白的李姓老者。“萧公子?”李先生似乎有些意外。“我答应帮你们里应外合。”萧牧脸上没什么表情。议事厅里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诧异萧牧会忽然改变主子。“萧公子不是说宫里的那位皇子是你表妹的儿子,是你的表外甥。你下不去手?你还说就算没有亲戚关系,那不过是个四岁的无辜孩童,你不愿意乱杀无辜。”有人将萧牧当初的说辞阴阳怪气地叙述了一遍。萧牧木然的眼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情绪,那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再度开口:“李先生说的对。心慈手软不能成就大事。古往今来上位者没有双手干干净净的。萧牧愿听主上差遣,助主上荣登九鼎,拨乱反正。”议事厅里的几个人似乎都对萧牧忽然的改变态度,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反倒是李姓老者点了点头,说:“你能如此想,甚好。再过几日便是河神节,那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若你能在行宫中里应外合,是将煜殿下劫走的最好方式。”“劫走?不是杀了他?”萧牧皱眉。“主上来信,计划有变。最好能生擒,若生擒不得,再杀了那个小皇子。”·本来,沈茴让灿珠下午休息之后,她就想去找裴徊光。可是齐煜过来缠着她说话。她就把齐煜抱到软塌上,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给她讲些志怪故事,等齐煜睡着了,沈茴才让孙嬷嬷小心翼翼地将齐煜抱回去。她收拾了一下,带着拾星走过暗道,离开了行宫。走进那条暗道时,沈茴一直低着头,四处打量着。一直走到暗道的尽头,沈茴也没有看出来她吩咐的小太监到底在哪里挖了一个夜明珠。不明显,看不出来。很好,很好!沈茴不由略微放心了些。沈茴到了裴徊光的府中时,已是半夜,裴徊光还在专注地雕刻玉球。沈茴走进书房,扫了一眼几箱子的玉料。“娘娘来早了,这玩意儿还没雕完。”裴徊光也没抬头,一手握着一块玉,一手捏着一个尖头细刀,正在专注地雕磨玉料的一侧。沈茴走过去。裴徊光的屋子里,用具向来都是单份。唯一的一张椅子被他坐着,沈茴左看看右看看,将书案上的雕刻玉石的器具朝一侧推了推,然后坐在桌边,认真地瞧着裴徊光雕刻。裴徊光将手中的尖头小刀放下,在桌子上那堆小刀里挑选更顺手的。他修长的指在一把把小刀上抚过,慢悠悠地询问:“说吧,又什么事情。”若非有事,她不会深夜过来。沈茴没说话,先绵绵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裴徊光这才抬抬眼,瞥向她。她在打哈欠,张着嘴,露出雪白的齿和湿红的舌。在沈茴合上嘴的前一刻,裴徊光忽然将两根手指递了进去。沈茴合了嘴,贝齿咬在他的指上。她怔怔望着裴徊光,显然被唬住了。裴徊光微凉的指腹夹了下她的舌尖,又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齿。怪异的感觉让沈茴很不自在,她赶忙身子略向后仰,又将裴徊光的手推开,小声抱怨:“干什么呀……”裴徊光拿起桌上的一方雪帕子递给沈茴,又将自己的手递给她。沈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地垂下眼睛,接过他递来的雪帕子,给他擦他指上的……她的口水。